朝歲聳肩:“沒辦法,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話落,他低了低頭,嬴辛閉著眼,黑色額發被冷汗潤濕,安靜垂著,睡夢中,他烏色長睫不安的顫動,在月下投落了淡淡陰影。
少年生了幅好皮囊,逐漸舒展的五官透著俊,皮膚很白,唇紅紅的,實在有點賞心悅目。
朝歲輕嘖了聲。
倒也不全是苦衷,他挺喜歡這便宜師侄的,白白淨淨,像朵花,要是再乖一點就好了。
朝歲手掌在那烏黑的發頂,胡亂薅了薅。
即墨塵收了回憶。
他離開後,海岸歸於寧靜,天穹漸明,旭日帶來的光亮照在礁石上。
嬴辛從醒來後,就隱隱察覺哪裡不對,他感知體內動靜,靈力探到命脈,毫無阻攔的時候,他整個人微微一僵,呼吸近乎停滯。
不見了,地獄痋......
*
朝歲恢複意識的時候,體內的神魂先蘇醒了,一睜眼,看到欲言又止的係統。
“仙君太胡來、不,太努力了!”
因果之事碰不得,尋常人沾上就要遭天譴,不知朝歲哪學的通天本領,一葉斬因果,等同於真正的隻手遮天了。
這個天,還是天道,係統想想就頭皮發麻。
朝歲頭疼厲害的,神魂揉著額角,隨口道:“沒那麼嚴重。”
係統環顧四周乾涸的靈海,眼神幽幽。
是啊,
隻是靈炁儘無,短時間內沒法重塑靈海......而已。
其實,確實不算嚴重,斷因果是何等逆天之舉,換個修士,早已經天譴,人都沒了,隻消耗靈炁,這點代價幾乎等於沒有。
但朝歲如今不在真身內,沒有那浩瀚無垠的靈炁,好不容易擴大的靈海,一朝回到解放前,係統實在心疼,最重要的是,它沒有家了。
懸在半空,哪來浸在靈海裡舒服。
看著試圖重新錘煉靈海的神魂,係統幽聲提醒:“仙君,靈海受創,短時間內是無法凝聚靈炁的。”
原主體內,有道處處壓製靈海的禁製,斷因果前,朝歲特意吞下了江葉草給的一片乾荷葉。
荷葉上的法咒起了效,這次禁製並非出現。
“禁製未現,靈海怎會受創,”他不解,扶額道,“
我還頭疼,一定是原主真身出了問題。”
係統:“......這次和原主沒關係,仙君這是透支了。”
朝歲入鬢俊眉一頓,斜斜挑起。
什麼玩意。
係統解釋道:“靈炁不足,仙君施法時,把靈海根底的炁都刨出來了,靈海透支嚴重,隻有等恢複元氣才能如初。”
朝歲靈海空過,但沒透支過,邁入大能者境界的時候,他體內靈海之廣闊,已經堪比八大洋。
原本從家財萬貫的首富,變得兜裡拮據到隻剩一兩個銅板,已經不習慣極了,現在直接負債累累。
朝歲嘴角彎彎,朝下了。
好在他這人,春風得意慣了,練就出一身雲淡風輕,視金錢如糞土的能力,他揉了揉額角,沒一會散漫的“哦”了聲。
沒了領域,看不到外界情況,神魂乖乖在原主真身歸位,睫毛微顫睜開了眼。
他在一艘妖舟上。
妖舟寬敞華麗,舟間閣樓十八層,金碧輝煌,每層樓簷下懸著四方銅鈴,聲聲脆響,穿梭在雲海之中。
幽香彌散的閣樓裡,候在榻邊的侍女,雙手捧著一隻狐狸模樣的玉雕,柔聲道:“吾皇,仙主醒了。”
沈白休雖是金丹修士,但他出師時,玄沐仙尊贈了他一座仙府,梵音仙府。
拜仙府所賜,沈白休行走各界,勉強有了個尊號,就是仙府主。
意識到在說自己,朝歲望了眼窗邊的少年,隨後目光落向玉雕。
吾皇,難不成是.......
“小師弟,來我妖界何必坐什麼中樞舟,”玉雕內傳出極好聽的男子聲音,像晚風中,彌散的低醇酒香,帶著醉人的蠱意,“你說一聲,三師兄派人來接你就是了。”
朝歲啞然。
行蹤這就暴露了。
也不奇怪,前往妖界的每艘靈舟,裡麵坐著誰,妖界定有專人盯梢。
“師弟,你怎麼離開青陽宗了,”江葉驊的聲音隨即傳出,擔憂到,“忘了上次被巫幽門擄走的事麼,你現在很危險,彆亂走動。”
話落,他意味不明道:“還拐走我弟子,你想做什麼啊......”
到底是誰拐誰。
朝歲瞥了眼窗邊麵色不變的人影,不知這小鬼,先對江葉驊說了什麼。
他淺淺應了聲,江葉驊納悶道:“你來妖界做什麼,你不是受不了妖氣嘛。”
“六師弟何意,”玉雕另端,立馬傳來不滿的聲音。
“自己弟子說的話都不信,當什麼師尊。小師弟是念及血月將至,擔心我這個三師兄,擔心到寢食難安,才決心冒險潛入妖界!哪怕力薄,也要誓死守護我!拳拳之心天地可鑒,你憑什麼懷疑。是這樣的吧,小師弟。”
朝歲表情微妙:“是的。”
江葉驊委屈的閉了嘴。
又交代了幾句,玉雕光華散去,侍女將狐狸玉雕放在茶幾邊,恭敬的行禮退去。
室
內瞬間隻剩兩人。
朝歲睡了一天一夜,在此期間,嬴辛將當夜之事,回憶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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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軟榻上的身影醒來,少年翻著書,表麵垂下眼簾,默無表情,實則手指幾乎將書頁揉碎。
他這個師叔......
地獄痋的消失,一定與其有關。
剛得到這個結論,嬴辛在刹那間,想到了許多,諸如朝歲何時得知他體內有地獄痋的,如何解決的,又如朝歲還知道什麼,會不會已經發現了他體內的魔源......
許多想法在腦海閃過,到最後,他望著昏睡過去的蒼白麵頰,腦海朦朦朧朧隻剩下一個念頭。
是為了幫他除掉痋蟲,才這樣累的麼......
此刻見人清醒了,嬴辛斂下黑眸所有情緒,側首望去。
他嘴唇微動,想問朝歲有何目的。
還沒出聲,朝歲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率先響起,問罪道:“嬴師侄啊,你得賠我一樣東西。”
嬴辛定定看著他:“什麼東西。”
朝歲指向腰間:“記得麼,我這原來掛了片曬乾的蓮葉,現在不見了。”
嬴辛注意到過那葉子,蓮葉在夜間,流動著繁複的法咒痕跡。
不是尋常蓮葉。
想起蘇醒時,聞到的清幽花香,嬴辛眼神變幻不定:“與我有關?”
“當然了,”朝歲比劃著,幫少年回憶。
“當時我見你麵色不好,走近摸了摸你的頭,本想替你把脈,沒想到我這護身法葉,一下化作流光鑽入了你體內,我召喚不出,你又暈了過去,我隻好坐在石上等你醒來。”
嬴辛愕然。
他用靈力試探命脈,沒發現地獄痋,不放心,用魔源又試探過一遍,確認痋蟲不複存在了,但有個取而代之的東西——一朵極小的,蓮花虛影。
難不成是那荷葉所化。
純粹誤打誤撞,他這師叔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聲哼笑。
“那可是我師尊,你的師祖,玄沐仙尊贈我的造化蓮葉,天下僅此一片。”
嬴辛微微睜大了眼。
地獄痋有多難根除,嬴辛再清楚不過了,哪怕朝歲換個名字,他都不會相信。
但眾所周知,玄沐仙尊千百年前,就邁入了飛升境,倘若是他倒真有可能,這世間,應該也隻有他能做到此事......
合情合理,但不知為何,嬴辛有點不大相信。
他漆黑的眼,帶著幾分莫名的固執,看向了朝歲,不知自己想得到什麼答案。
茶幾上,擺著幾株鮮活的靈草。
朝歲下了榻,俯身摘了兩片葉子,放在嘴裡嚼著。
察覺嬴辛視線,他頓時好奇似的問:“話說,你吞下那造化葉,可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比如看到了誰。”
嬴辛臉色一變。
當然看到了。
就像身臨其境,夢境中,那年冰冷的雨夜,月下青衣紅傘。
那人站在他麵前,低頭露出一張他未曾見過,猶如神祇的俊眉玉容。
那眼睛很漂亮......
是雙介於鳳眸與桃花眸之間的多情眸,眼尾微翹,倘若含笑與人對視,恐怕世間沒有幾人不會臉紅心跳,被逼的率先移開視線。
“原來你看到師尊了啊。”朝歲佯裝驚訝。
沒想過那人會是玄沐仙尊,嬴辛愣了愣。
“他好看嗎。”
忽而,一個聲音落在耳邊。
嬴辛抬眸,才發現朝歲不知何時走到他麵前。
見他不答,青年一手撐在桌邊,俯身微眯起眼,近距離看著他。
“問你呢,長得俊俏嗎。”
嬴辛坐在椅子上,冷不丁被攔住起身去路,他長長的睫毛,不自在的垂了垂。
不知是被朝歲這話問的,還是因俯身平視,那張清冷麵容湊的太近,少年白皙的耳根,浮起一點薄紅。
朝歲眼尖瞅見,神魂頓時得意地像隻大尾巴狼,幾乎快翹起尾巴。
謔,小孩還會害羞。
他確實生的很俊。
“坦率點,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拍了拍少年的肩,毫不臉紅的誇讚道,“你師祖當年,可是九州一枝花,人見人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