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箭,就能直取性命。
第五鷙身旁兩個修士不敢再逗留,當機立斷,帶著呆住的第五鷙和最後那支長箭迅速離開,留下兩個不知有無生氣的灰衣修士釘在暖香閣上。
“即墨,你彆去!”麵前的人突然消失,赤梟嚇得麵色一白。
好在即墨塵靠近的時候,沒有任何箭矢襲去。
即墨塵運轉靈力,拔下了一支箭矢,長指在箭尾微微摩挲,察覺到一抹似曾相識的微末氣息,他難以置信地愣了愣。
“柳姑娘,你可有認識的大乘境修士。”
柳山雪回過神,湊近打量長箭,搖了搖頭。
普天之下,大乘境修士屈指可數,無一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柳山雪費力地拔下另支長箭,餘暉照耀中,冷銳的箭身染了一層溫暖的光色,她輕撫了撫箭
矢,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去浮光金山,在菩提樹前,遇到個身後跟著靈獸的年輕男子。
她係心願紅綢的時候,青年駐足看了她良久。
?封空的作品《穿成柔弱小師叔》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本是唐突之舉,許是對方眼眸分外清澈,還摻了些彆的情緒,瞧著並不令人生厭。
青年手裡還攥著根糖葫蘆,她注意到,不由抿唇一笑,朝人微微頷首。
午後陽光穿過斑駁樹影,落在青年白皙麵頰,她瞧見那清冷眉眼渡了層溫暖光色,看起來格外柔和。
柳山雪看著手中長箭,衣袖將上麵血跡輕擦了擦。
無論是誰相助,她來日必報大恩。
即墨塵看向箭襲來的方向,眸光閃爍不定。
雲州東麵方向,為青陽宗鎮守之地,江葉驊去了秘境,宗內除了他還有誰......
不及天黑,震驚四座的消息傳遍四海,在各界掀起了軒然大波,修真界第一美人背後的神秘箭神是誰,成了大街小巷,眾人茶餘飯後議論不休的事。
遠在東邊的青陽宗弟子,當夜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唯一知道是誰的嬴辛,生辰日前夕,背起在峰頂暈過去的青年回到室內,眼簾低垂麵色晦暗。
他一開始也不知朝歲在做什麼,察覺空中靈氣顫動,趕到時,看到青年站在峰頂賞花亭邊,斜倚亭邊的朱柱,不知那尋來一張弓,長箭搭弦,朝西邊天際拉開了弓。
他披散的墨發垂在腰後,麵色有種從未見過的冷冽,近乎麵無表情,長長的睫毛搭下來,單薄的青衫在山頂狂風中拂動,袖袍翻飛。
嬴辛不知那幾箭威力有多大,但與生俱來的感知力,讓他呼吸微滯,後背不自覺冒起了涼意。
而剛大顯神威,震驚諸界的人,射了三箭不到須臾,瞥了眼他後,筋疲力儘地直接朝地麵倒去。
嬴辛及時撈了一把,將暈過去的人往懷裡帶了帶,才沒讓叫傳說中的箭神與堅硬的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消息傳來,嬴辛才知他這師叔,原來在英雄救美......
修真界第一美人,柳山雪。
確實值得出手,難怪貔貅上次回來說,師叔在棵菩提樹下見到個大美人,還看呆了。
原來那美人是柳山雪......
天空如潑了墨般黑沉,南山峰,夜間唯一亮起燈火的室內,嬴辛黑眸注視著榻間身影,良久冷笑了聲。
不是斷袖嗎。
竟然對個女子一見鐘情,如此上心。
......不對。
嬴辛神色微頓,險些忘了,這幅皮囊背後,是另個人——
沈白休是斷袖,這個自詡人見人愛,九州一枝花的可不是。
嬴辛後知後覺,雖然知曉兩人不是一個,可他漸漸還是把人當成了沈白休,他的小師叔.......
他也隻有如此,因為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真名。
像謎一樣,不知何處來的,有何目的,何時會消失。
思緒
微微一頓。
嬴辛驀地睜大了眼,想到一件從未思量過的事——麵前這具真身裡的神魂,或許有天,會悄無聲息地離開。天下之大,他卻想不到任何對方可能去的地方。
說是師祖,他私下詢過,照那些人所言,描述的玄沐師祖與之並不像。
不是師祖,又是誰。
驟然發現朝夕相處的師叔,其實像縷抓不住、看不見的風,不知何時就會消散,再無音信,嬴辛心亂了起來。
亂到生出一抹不安與無力感。
他下意識抓住了被子外的手掌。
朝歲的手修長白皙,摸著有著軟玉似的觸感,嬴辛回過神,不安躁動的心稍稍鎮定下來。
但僅是稍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來,倘若這道青衣神魂走了,留下的軀殼無論是身隕還是變回了原來的沈白休,他該如何,會變得怎麼樣。
那時候,他要繼續留在這裡嗎。
留在這裡做什麼,晚間整座漆黑的山峰,他一盞孤室亮著,用餐沒人坐在對麵,看書時,也沒有時不時扔到書頁上的花花草草,他一抬眸,也瞧不見斜倚門邊的身影。
他叫師叔時,也再沒人應了......
燭影搖曳,短短幾刻,嬴辛發現自己竟然誕生了一種近乎驚慌的急躁不安。
伴著不安愈漸濃烈,他緊緊握住朝歲的手,與此同時,心頭的魔源種微微顫抖——
察覺到的嬴辛,宛如有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清醒過來,他注視著朝歲的瞳孔升起一抹不知所措的驚愕。
不對。
剛才一瞬間,他竟然在心慌害怕。
因麵前之人隨時可能消失,再也無處尋覓的可能性而不安害怕......
嬴辛陡然鬆了手,先前的溫情消失殆儘。昏暗不明的燭影落在低垂的睫毛,他半張臉隱沒在光影裡,良久沉沉的呼吸間,嬴辛眉眼變得漠然,甚至染上一抹陰鬱的味道。
他慣會看穿人心,靜下心來,也能清晰地剖析自己。
他未曾與人朝夕相處過,在暮古聖地,自有意識起,就身處在枯藤圍繞的幽庭內,高高的圍牆隔絕了外界一切,隻能聽到牆另端的聲音,他習慣性一個人,也隻能一個人。
後來他逃出了聖地,來到青陽宗,亦是如此。
他和顏悅色地對待所有人,對待那些一眼看穿無論好壞的同門,無論白日身邊聚集了多少同行,到了夜深人靜,他依舊是一個人,暗中盤算著自己的事。
可不知何時起,他竟然在南山峰安然住下了,習慣性周圍多了個師叔,習慣性抬眸就能看到個青影晃悠,時不時來叨擾一二。
有時惱的人煩不勝煩,又有點莫名的......歡喜。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對朝歲產生了某種難以抑製的習慣,就像快要離不開對方了一樣。
嬴辛心底一寒,宛如險些失足墜入了懸崖,後背冒出了層冷汗。
他意識到,心頭有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情緒因另個人波動,是極其危險之事,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嬴辛低喘了喘氣,注視著那張蒼白清冷麵容。
無人能看到的榻前,他漆黑的瞳孔,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中,漸漸變得陰沉。
他青稚的麵頰,露出點點寒意。
既是不該出現的苗頭,最好從一開始就掐斷。
冰冷的視線落在了朝歲臉上,坐在榻邊的嬴辛微微湊近,長指抓住朝歲在枕邊一縷發絲。
他五指收緊了。
係統在靈海裡瞬間頭皮發麻,恨不得扯起嗓子將朝歲喚醒。
仙君快醒醒——
是殺意!它感覺到嬴辛濃烈的殺意!
係統知曉好感臨近三十有坎,在少年心頭會產生質變,卻未想到如此嚴重。
得天獨厚的邪魔就是邪魔,對危險的判斷力有種天生的野獸般直覺。
少年敏銳地嗅到一絲脫離控製的威脅,當機立斷地要斬草除根,他意識到麵前青年對他產生了某種威脅,本能地想要將一切扼殺在搖籃中。
小邪魔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翻臉速度比翻書還快。
前一刻像小孩怕失去珍藏之物般緊緊握住朝歲的手,下一刻猶如被踩到了禁區的凶獸,眼裡殺意彌漫。
係統嚇得瑟瑟發抖,可憐無助地祈禱朝歲快些恢複意識。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它的心聲,朝歲睫毛輕抖了抖,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意識恍惚,想到昏厥前的事,心間幽幽歎了口氣。
本不該插手這世間的事。
但那女子與皇姐眉眼有幾分像。
那可是小時候,給過他最好吃的糖葫蘆的皇姐,是在他決定離開皇朝,跟隨臭老道遊曆山川四海,被震怒的父帝母後關起來時,偷來玉鑰悄悄放走他,半夜頂著漫天風雪,紅著眼眶目送他離開的皇姐......
哪怕隻有幾分像,僅憑這點,朝歲就無法真的做到袖手旁觀。
青陽宗與雲州相隔萬裡,接連穿雲箭,尤其是最後一箭,耗費了他大量靈炁。
短時間內靈炁急速銳減,咒禁反噬雖輕,原主未曾駕馭過強大力量的真身卻吃不消,導致他脫力暈過去了。
“我昏過去多久了。”察覺床邊有人,朝歲側首望去,嗓音帶著抹低啞的含混不清。
“三日,”少年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朝歲視線模糊,看不清嬴辛臉上表情,雖然依稀察覺對方哪裡不對,卻未細思。
聽到三日,他整個人先是頓了頓,旋即顫動的長睫放緩下來,微妙的停頓後,慢吞吞地嘟囔了句。
“那不是過了。”
意識到少年可能在榻前守了他三日,十四歲生辰,就在照顧病人中這麼平淡無奈地過了,朝歲良心被輕輕戳了下。
他抿了抿唇,在視線漸清,與嬴辛短暫的相顧無言後,朝歲半坐起身,手掌探入枕下摸索著。
須臾,他摸出了一條菩提
手串。
“那個,”朝歲低咳一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將菩提手串遞給了榻前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因微微沙啞,他低緩的嗓音,隨著垂下的長睫染了一絲柔軟。
“雖然已經過了......還是祝你生辰快樂。”
嬴辛黑眸倒映著懸在白皙指尖的菩提手串,微微怔然。
“仙君呀,帶我出去覓食的時候,中途去了一座白霧環繞的大金山,”給了一塊靈石,就儘數交代的貔貅,事無巨細道。
“金山上有許多菩提樹,千百年的都有,其中一株九千年,菩提樹上都被人掛滿了紅綢心願袋,不過仙君沒掛,他躍到樹上,伸手把樹梢刨來刨去,在漫天遍野的菩提樹間挑選了整天,黃昏時候握著一把菩提子下來了,後來製成了一條手串,你沒看到他戴嗎。”
“沒有......”
嬴辛視線落在菩提手串上,冰涼的指尖微蜷了蜷,心底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慌無措。
就好像,要完蛋了。
絕對不能接。
嬴辛眸光冷冷注視著......
*
“你要休息嗎。”
朝歲打量低眸把玩手串的少年,見他眼下泛起淡淡青暈,估摸對方當真三天沒歇息,多少有點歉疚。
他往床榻裡麵挪,伸手拍了拍身側空出的地方,“要不要先上來睡一覺。”
嬴辛漆黑的眼注視著他,半晌微微頷首。
解決了一樁事,離天亮還有些時日,朝歲闔眸打算繼續淺眠,係統在靈海裡抓耳撓腮,不知該不該說。
許久,在朝歲快要睡著時,它還是小聲說了起來,“仙君,在你昏厥時候,小魔頭想要殺你,你還是提防著些。”
在係統擔憂的提醒聲中,朝歲緩緩睜開一隻眼,片刻,又睜開了另一隻。
他側過身,凝視著對還在把玩菩提手串的嬴辛,眉梢輕挑了挑。
好樣的,難怪醒來感覺少年不敢直視他。
“還給我,”
小混球。
嬴辛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禮物,在手裡暖和了不到一炷香,被沒收了。
少年手指空蕩蕩,錯愕地望著朝歲。
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