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走了,咱也跟著看好戲唄。”
賈臨不喜湊熱鬨,“懶得看。”
“彆介啊,我都跟羽騫說好了,讓他過來看好戲,這下人走沒影了,羽騫該以為我擺他一道呢。”
於是三人隨後也出了酒吧,在門口,鄭世初攔住了孫奕文,擋住了他的去路。孫奕文以為又碰見了流氓,條件反射似的往後退。
周皓在外邊吹了點風,稍微有了點意識,隻是剛抬起頭,就看見麵前站著的三人。趔趔趄趄地,他大幅度摟著瘦小的孫奕文轉身就走。
戲台子都搭了,哪有戲沒開場就讓名角跑了的道理?
“周皓!”鄭世初喊了一聲,可人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羽騫說,一會兒過來接你。”
這名字就好比是個解酒湯,隻是過耳一遍,周皓瞬間就清醒了。他僵硬的手從孱弱的肩膀上滑落下來,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子,站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當真如一個戲子一般,周圍所有的景兒都成了他的陪襯。
他隻管站在街市中心,不論是撕心裂肺的絕望,還是孤立無援的空虛,他儘管揮霍他身上的“演技”,實實在在的發自肺腑的演技。
要說鄭世初這人,在他們的四人小團體裡,是出了名的嘴賤。彆人的感情-事兒,一般人都不會插手,但鄭世初偏偏不,他就喜歡攪和那兩人的事兒,他就喜歡把水攪得愈來愈渾。
完全沒搞清楚目前狀況的孫奕文,有些擔憂地看著周皓,那幾個人看著並不像好人。不過他也有意外的收獲,他知曉了這人的名字。
周皓儘力克製住腦袋裡的眩暈,小心翼翼佯裝鎮定地走了回去。他心裡其實還生出點可憐的幻想,他想,那人是不是也有些擔心他?
不一會兒,江羽騫果然來了,隻不過身邊還帶了個程子旭。
這種局麵總歸是有些尷尬,程子旭也認識那三人,一一都打了招呼,走到周皓麵前時,還如當初彬彬有禮的樣子,叫了聲,“師兄!”
周皓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所有的怒氣無處發泄,最後全聚集到手掌間,他狠狠推了把程子旭。程沒站穩,直接往後跌了數步。可周皓的怒氣半點沒消,他拚命握住江羽騫的手,“回家!”
江羽騫同樣拚命地,拂開了他的手,然後一副無所謂的嘲弄口氣,衝著鄭世初,“這就是你說的好戲?一點都不好玩。”
然後小小的街道上空,全部被鄭世初誇張且刻意的笑聲充斥著。猶如鬼魅幽魂,刺耳,尖銳。周皓雙手無力地垂著,他在眾人麵前,再次成了一個供君取樂的小醜。所有人都是犀利冷酷的觀眾,包括他精神世界裡的老公。
孫奕文一直在周皓旁邊不做聲,這時候也覺察出了眾人的惡意。他拍了拍周皓的肩膀,很小聲地說,“走吧。”
周皓倏地拎住孫奕文的衣領,吻了上去,雖然隻是蜻蜓點水。但在外人看起來,絕對以為是火辣舌吻。他在心裡默默數著,1秒、2秒、3秒……30秒,他猛然轉過頭去看江羽騫的反應。
那人正低頭跟程子旭小聲說著話,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眼睛裡全是動情的溫柔。
得不到關注的小醜,隻能落荒而逃。周皓最後踹了腳鄭世初,然後決絕地往前走,不再管眾人的臉色,不再管身後緊緊跟隨的孫奕文……
回到家衝了個澡,周皓就鑽進了房間裡。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洗不掉的卑微氣,甭管他裝得再怎麼好,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準露餡兒。
他從電腦裡翻了部小黃片,帶上耳麥,將音量調到耳朵所能適應的最大音,裡麵是兩個男優的低吼嬌-喘。對於這些肉-體上的視覺衝擊,他已然沒心思去看了。
他閉上眼,儘情地幻想著裡麵的兩人,是他跟他老公,他倆在緊密進入,結合,摩擦……絕望的歡情裡,他砸出了人生的諸多痛苦。
“爸爸、爸爸……”他痛苦地呢喃著。
爸爸啊,那太遙遠了,隻存在於他七歲之前的記憶。周皓每每痛苦無法排遣的時候,他都會在心底深深地回憶起記憶裡的那個模糊男人。就像此刻,仿佛整個世界裡的人都是快樂的,唯有他窩在陰暗處日漸腐朽。
明明江羽騫可以救他的!明明可以救他脫離黑暗的啊!他怎麼不救!他憑什麼不救!
這些念頭,經常以支離破碎的片段形式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周皓知道,他病了。最終,他成功地把自己折磨得病入膏肓了。
童年的缺愛,使他成了一個固執淡漠的人,這麼些年,他一直在苦苦尋找心靈的寄托,可最後發現,他以為的寄托卻又把他往更深的地獄裡推。
他難以消除腦子裡的偏執意念,在腦袋裡一遍又一遍地遊蕩——
你為什麼不救我!
你為什麼不拉我一把!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世上這麼多人,周皓怎麼就跟偏執狂似地,偏偏盯上了江羽騫,那就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