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套上外套,右臂一揮,夾著孫奕文的頭就走了出來。寒風凜凜,兩人鬨著笑著,跺跺腳,追逐打鬨地跑到了地鐵站。
“老周,快看,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周皓順著孫奕文手指的方向看去,原來,這小子指的是烤紅薯。
孫奕文眨眨眼睛,“我今天發工資了,你猜多少錢?”隨即他伸出了三個手指。
周皓故意逗他:“三萬?”
孫奕文佯裝生氣地捶了周皓一下:“去你的!三萬塊我去搶劫啊!”
周皓抓起孫奕文的手,放在嘴邊哈哈氣,又給它們使勁搓了搓,“咱們這個月的房租有著落了。”
“老周,走,小孫請你摘星星去!”孫奕文第一次領薪水,嘚瑟的勁兒一時下不去。
他們買了兩個烤紅薯,進了地鐵站,準備帶回家吃。連著吃了半個月的速凍餃子,就為了省下房租的錢,小孫領了工資,兩人可以稍微輕鬆點了。
趕明兒,估計還能下館子搓一頓。
兩人正走著,迎麵就碰上了一煞星。周皓也就納悶了,怎麼有一種人,甭管他穿得再多,再怎麼憨態可掬,此人的方圓百裡總透著一股垃圾的氣味。
瞧瞧,即便已經過冬了,鄭世初依然那麼討人厭。
“周皓!”老鼠眼賊精明,眼睛眯個縫,他就猜出了周皓跟孫奕文的關係。
“喲,跟江羽騫分了,這生活檔次蹭蹭下降啊,連烤山芋都吃起來了。”
要不是孫奕文在旁,周皓真想拎起這傻逼,找個沒人的地方,乾一架。
“冬天了,雖然冷,這牙齒還是得刷得嘛!”周皓用手輕輕地捂了捂鼻子,“孫奕文,咱們走,這裡空氣不太好。”
鄭世初伸出腳故意絆了一下他倆,孫奕文沒注意,踉蹌往前衝了幾步。周皓徹底被激怒了,他衝上去狠狠地踹了鄭世初一腳。
矛盾激化,兩人就在地鐵站打了起來,周圍很快就圍了一圈人。新時代,大家通常不會拉架,隻會掏出手機,來段刺激的小視頻。
孫奕文有點害怕,一個勁兒地把周皓往外扯,試圖平息這場風波。吃虧就吃虧吧,彆鬨出事才好。
“老周,彆打了,走吧!彆打了!”孫奕文快急哭了。
周皓在背後用胳膊卡住鄭世初的脖子,鄭世初完全處於被動,隻得把手背到身後胡亂扯,逮啥扯啥,一把就扯住了周皓的新毛衣。
新毛衣不經扯,扯斷了幾根線,新衣服壞了。
周皓的眼睛瞬間衝了血,像是豁出了命,執意要跟壞人拚個你死我活。
孫奕文覺得勢頭不太對,趕緊假裝摔倒在地,周皓這才鬆了手,去扶他。
“老周,走吧,彆鬨出事了。”
那邊鄭世初剛喘上氣,彎腰哈背一頓乾咳。
周皓卻像失了魂,眼睛還是充血般的紅,呆滯地說:“毛衣壞了。”
孫奕文抓住他的手,死命地往前拽,“我再跟你買一件。”
周皓也不反抗,任憑著小個子的孫奕文把他扯進了地鐵站裡頭,隻是恍惚的他,又重複了句,“毛衣壞了。”
通身狼狽,裸-露在外的一小段脖子甚至還留下了淤青,黑色的羽絨服上沾了大半的灰塵,他都沒在意。他唯一有意識的就是:他的毛衣壞了。
誰會懂他?孫奕文嗎?不,孫奕文不會懂。
沒有人能懂成年的皓皓,他隻能把自己蜷進自我編織的密室裡,偷偷地自己去懂自己。
因為,他的新毛衣壞了啊。
回到家,孫奕文把買來的烤紅薯放進微波爐裡熱了熱,周皓洗了個澡,把衣服換了。
墨藍色的壞毛衣被平整地攤在沙發上,斷了的線頭,似乎怎麼也接不上了。
“老周,彆看了,吃飯啦!”孫奕文半側著身子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吃完飯後,周皓把壞毛衣洗了洗,寒冬臘月用冷水洗的,怕熱水給洗縮了。
孫奕文在一旁好說歹說,讓他彆洗,反正都壞了,周皓就是不聽。
犟起來跟頭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