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偏頭看她一眼, 大概終於對她的表現滿意,沒有再多說什麼。
葉嘉寧打開書繼續學習。
不知不覺間殘存的冷空氣已經慢慢消失在春天漸盛的氣息裡,海麵浮起燦金的波紋, 氣溫適宜的晌午。
葉嘉寧和霍沉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坐在沙發裡, 做預防醫學實驗指導的習題, 霍沉拿了本叫《Option》的雜誌在看。
她無意瞥了一眼, 好像是講改裝車的, 但他看得很慢很慢, 好久才翻一頁。
翻頁時左臂微動, 她都能聽到兩個人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響。
剛剛坐過來時太果斷利落,坐下之後才發現其實也沒必要挨這麼近,但再挪就刻意了, 怕他又不滿意。
冬叔不知道去哪了, 所幸霍沉很安靜,他們倆各自看各自的,相安無事。
中午廚師準時過來準備午餐,葉嘉寧的習題也做完了,這樣坐在沙發上看書很累脖子, 她按著後頸轉動緩解,幅度儘量放小了,但頭發還是掃到霍沉的肩。
她不知道霍沉已經被她的發尾掃到好幾次, 她自己沒察覺。
她頭發確實又長長了, 因為平時總紮馬尾沒意識到, 以前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地方要奔波,有時候一天滿課結束還要去做代駕,剛在醫院上完見習課又要趕去做家教, 紮馬尾利落也省事,但無論如何都及不上散著自在。
霍沉沒說話,也沒扭頭,隻是忽然抬手揉了下脖頸被發絲掃過的那塊皮膚。
葉嘉寧餘光察覺他動作,轉過頭來問:“癢嗎?”
霍沉垂眸瞥過來,那個眼神葉嘉寧沒看懂,他隻看了她一眼便若無其事移回去:“你說呢。”
他頸上這一側原本沒出疹子,白底的皮膚上隻有兩道不太顯著的交錯的紅痕,像是他手剛剛才撓出來的。
“不要抓。越抓越多。”
葉嘉寧把他的手拉開,她有注意分寸,拉他手臂時隔著袖子,角度和方式都十分客氣,拉開後仔細看了兩眼確認不是起了新的疹子。
發現霍沉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及時鬆開。
“用爐甘石擦一下會好點。”
葉嘉寧明明沒用多大力氣,但他似乎被捏痛,用另一隻手揉了下手腕:“那個不管用。”
止癢是很不容易一件事,很多藥物可能效果都不會很好,可沒等葉嘉寧開口,他垂著眼又道:“被你頭發撩的。”
葉嘉寧意識到什麼:“我不是故意。”說著往另一側挪遠。
不想霍沉不鹹不淡接了句:“你故意也可以,沒說不讓,挪那麼遠乾什麼。”
他說完從沙發上起身走開了。
下午霍沉出去了,直到晚上葉嘉寧睡覺前都沒回來。
隔天早晨忽然又開始下雨,不到七點葉嘉寧便收拾好下樓,大海跟天空都是霧蒙蒙的。她吃早餐時冬叔就站在一旁,叮囑她今天風大,還是要穿厚點,已經叫司機過來了,待會送她去學校。
看得出來霍沉真的不喜歡彆的人待在家裡,不管是廚師還是家政阿姨,冬叔是例外,但外得也沒太多,比如霍沉在家他就會儘可能少地出現,吃飯的時候直接消失不打擾,如果隻有葉嘉寧自己吃,他就會在旁邊陪著,因為葉嘉寧挺願意跟他聊天。
吃完早餐,司機也到了,葉嘉寧準備出發時,二樓的臥室門忽然打開。
霍沉剛洗過澡,拿著一件黑色衝鋒衣下來,邊從樓梯往下走邊將外套穿好,拉鏈拉到頂,黑色顯得人格外修長利落,的確比其他所有顏色都更搭他,葉嘉寧跟冬叔都站那看他。
他走到葉嘉寧跟前:“走吧。”
冬叔操持著一個長輩的心,趕忙說:“你還沒吃飯,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去吧。”
霍沉跟沒聽見似的,拿起車鑰匙徑自走了。
他開那輛尾號4個4的布加迪,黑色超跑無比絲滑地鑽入雨幕,葉嘉寧終於有機會問:“這台車是什麼型號,以前沒見過。”
“Brouillard。”
“這兩年新出的?”葉嘉寧喜歡跑車,了解的也多一些,隻是近幾年沒空閒關注。
“定製。”霍沉回答。
“哦。”
怪不得。brouillard,霧,是有點他本人懨懨冷冷的氣質在。
葉嘉寧靠著座椅,從水跡蜿蜒的玻璃往外看,今天霧也很大。
原本她打算先回家一趟送丁見霖上學,這小孩年紀不大但很敏感,她一直不在家他就會不開心,現在隻能先讓霍沉送她回學校再說。
Brouillard在這個霧蒙蒙的早晨停在宜大西側門外,如果葉嘉寧沒有提前叫停,霍沉會直接開進去。
她在校門口下了車,剛過七點半,時間已經不寬裕,但她還是在看著霍沉的車開走之後,重新叫了輛車去成華小學。
已經快到小學的上課時間,麥穗跟丁見霖早就到了,撐著傘在雨中等了她一會。其實葉嘉寧趕過來也沒有特彆大的實際作用,但看到她從灰撲撲的車上下來,丁見霖悶悶不樂的小臉就像天上的烏雲,被一隻手揮一揮就撥開了一半。
當葉嘉寧從包裡拿出一隻蝙蝠俠的手辦,於是剩下半壁烏雲也沒有了。
他在校門口保安的催促下舉著自己的格子傘蹦進去,連每周都要上演一遍的依依不舍苦情戲都不演了。
葉嘉寧跟麥穗重新打車回學校,麥穗嘴裡不停地:“完了完了,第一節課要遲到了。”
“沒關係。”葉嘉寧給她帶了一份霍沉那廚師做的提拉米蘇,昨天她提前交代的,麥穗很喜歡吃這東西,“臉皮厚一點就進去了。”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前兩節沒課耶,有課的是你,嘿嘿。”麥穗捧著蛋糕笑。
葉嘉寧:“……”
周一有晚課,雨還沒停,冬叔給她發信息問幾點放學,讓司機來接她,她說今天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