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臉上半點不見偶遇“老朋友”該有的愉悅，反而透出與王躍恒的熱絡截然相反的冷淡，甚至是漠視，把棒球帽的帽簷往下壓了壓，語氣淡淡： "她害羞。"</p>
葉嘉寧本就小的臉被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他。</p>
她害羞?</p>
也行吧。</p>
聽見那道聲音的時候她就明白霍沉為什麼要讓她戴口罩，其實正合她心思，她沒有在這裡跟王躍恒“敘舊”的意願，既沒反抗，也沒說話，乖乖地讓他擺弄。</p>
走近了，王躍恒看不見這個女人的臉，卻覺得身形和氣質眼熟，連頭發絲都像葉嘉寧。越看，他臉上的笑容越淡，被一種意味不明的探究取代。</p>
霍沉跟葉嘉寧?</p>
怎麼可能。</p>
心裡一個聲音斬釘截鐵地否認，另一顆懷疑的種子卻種下，他怎麼越看越覺得像呢?</p>
葉嘉寧背後那個神秘人他至今查不到是誰，王家最近的生意也受到些波及，宜港有如此大能耐的人物，一隻手就數得過來。</p>
但不管他有多想把這個女人的帽子和</p>
口罩摘掉來看看，都不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霍沉的脾氣。</p>
又問了句："你們的座位在幾區，近的話一起。""G區。"霍沉冷淡的調子答。</p>
王躍恒要笑不笑地舔了舔牙。這個場館分區是按數字排，壓根沒字母。</p>
他顯而易見沒有寒暄的打算，給葉嘉寧戴上帽子，牽住她的手，帶她進體育館。</p>
那兩道背影莫名般配，王躍恒盯著，眼神陰晦，問身旁的人： “你覺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竹竿剛才隻掃了一眼，壓根沒多留意： "像誰。&</p>
#34;</p>
"葉嘉寧。"</p>
竹竿對這個名字都快有ptsd,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時間，以為他總算腦子清醒，沒想到現在又提起，他用“你瘋了吧”的眼神擰眉瞪王躍恒，沒好氣： “我看你是被人下降頭了，看誰都覺得像。”</p>
葉嘉寧的手全程被霍沉牽著，一直到找到座位，霍沉選的位置有很好的視野，場館的觀眾席座無虛席，進來才覺得比外麵更吵。</p>
有段日子沒看過體育賽事了，小時候的娛樂生活十足豐富，葉茵覺得小孩子興趣應該廣泛，什麼類型的比賽都帶她看，葉嘉寧更感興趣的還是網球和籃球，上一次看現場已經是幾年之前丁重在世的時候。</p>
帽子和口罩葉嘉寧都沒摘，乾脆繼續戴著了。</p>
坐下之後，她扭頭看向霍沉： "乾嘛把我遮成這樣，你覺得我見不得人?"她在拿他之前的話來找麻煩，霍沉偏頭，場館亮如白晝，他幽深的眼看著葉嘉寧。</p>
身後那排一對家長領著小朋友核對座位號碼，葉嘉寧耳邊充斥著兩個小孩激動熱血的高頻喊叫，霍沉嗓音裡深晦的冷意全被蓋住，沒讓她聽見。</p>
隻看見他淡淡的神色，說： “不喜歡他看你。”</p>
嘹亮哨聲將葉嘉寧微怔的神思拉回，她看向前方球場，比賽已經開始。</p>
看體育比賽是刺激而痛快的活動，賽場上局勢瞬息萬變，緊緊抓住人的眼睛一秒都不容錯過，場館內的喝彩與尖叫聲牽動神經，葉嘉寧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比賽上。</p>
中場休息時，現場緊張的氣氛鬆懈下來，穿短裙的啦啦隊跳起操，觀眾席熱熱鬨鬨地呼應。</p>
霍沉遞過來一瓶水，瓶蓋是擰開的，葉嘉</p>
寧發現的時候，心想他在網上查的功課看來也不是毫無用處。</p>
她喝了幾口水，把口罩重新戴好，坐著休息。</p>
許多比賽都會在中場休息時安排觀眾互動環節，做遊戲或者跳舞，很多花樣，用來活躍現場氣氛。</p>
葉嘉寧看了會他們玩的遊戲，忽然聽見一陣興奮的喊叫，抬頭便見場館的巨型顯示屏出現觀眾席的圖像，鏡頭在觀眾間遊走，被拍到的人有的羞澀，有的大方揮手。</p>
屏幕上出現心形畫框和一對男女，現場氣氛頓時愈發熱烈，起哄聲四起。</p>
經久不衰的kiss cam環節。</p>
葉嘉寧覺得眼熟，記起是在門口接吻的那對情侶，女孩子先是驚訝捂臉，隨即便被男生一把拉到懷裡吻住，觀眾席大片喝彩。</p>
鏡頭繼續移動，選中相鄰的男女來接吻，偶爾也會發生烏龍，出現認錯情侶的尷尬局麵。</p>
以前看比賽葉嘉寧也看湊熱鬨，丁重跟葉茵曾被選中過，他們相視一笑親吻的照片至今還保留著。葉嘉寧那時覺得好玩，今天卻如坐針氈。</p>
因為身旁坐著霍沉，她對這環節有種不妙預感，擔心被選中，要當眾接吻。她不社恐，也很少害羞，但想到和霍沉在鏡頭裡接吻的畫麵依然會緊張。應該不會那麼“幸運”,她安慰自己。</p>
某個瞬間，身後那兩個小孩的尖叫驟然拔高，葉嘉寧耳膜都快破掉，定睛看顯示屏的圖像，才發覺原來是那對夫妻被選中了。</p>
兩人三十多歲年紀，老夫老妻麵對這場麵多少有些難為情，赧然地笑了一會，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彼此碰了一下，雖然一觸及離，媽媽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p>
葉嘉寧悄悄舒了口氣，因為鏡頭不會在同一塊小地方停留兩次。</p>
不知該說她低估了導播對養眼情侶的喜愛，還是低估了自己跟霍沉在人群裡鮮明的氣質，攝像頭</p>
從他們身上一滑而過，她那口氣還未鬆到底，便見鏡頭快速地原路退回。</p>
圖像定格，她看到了自己，和坐在她身旁的霍沉。</p>
她戴著口罩和帽子，霍沉的臉卻一覽無餘，葉嘉寧一直都知道他長得招人眼，沒想到還很上鏡，她聽見女孩子的尖叫聲，數不清的視線如同一道道激光，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p>
葉嘉寧脊背微微僵硬，起初的幾秒，霍沉也沒有任何反應</p>
。</p>
興許是她心理作用，隻覺得起哄聲比之前更猛烈，更吵鬨，洪水一般將她和霍沉圍堵起來。那兩個小朋友比誰都著急，趴在他們背後大聲喊："親親!親親!""哥哥，快親她!"</p>
同樣的喊聲此起彼伏： "彆害羞啊，親吧。"”是男人就親!"</p>
那些觀眾像以前的她一樣愛看熱鬨。葉嘉寧思維跳躍地想：這可能就叫現世報吧。</p>
屏幕上，霍沉偏了頭，與此同時葉嘉寧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幾乎有觸感，一片鬨哄哄中，聽見他不緊不慢的說話聲： “他們都想我親你。”</p>
葉嘉寧的臉被口罩遮著，看不見表情： “他們想什麼重要嗎?”</p>
“今天有點重要。”</p>
葉嘉寧看過去，不覺得他會是一個會在意彆人想法、遵從彆人</p>
意見的人。她對上霍沉微垂的眼睛，深邃靜謐如海麵，但那大海裡隻容著她。他坐姿看起來從容，慢悠悠地說： “因為和我想的一樣。”</p>
葉嘉寧：".</p>
她無力反駁，霍沉抬手勾著她左耳後的口罩耳繩，取下一邊，另一邊還好端端掛在她右耳上，像一個完美的屏障，將她的臉很好地保護著，不被鏡頭看到。</p>
他靠過來時，葉嘉寧呼吸微緊，她背靠硬邦邦的看台座椅，感受著他一點一點侵入過來的氣息，潮水湧來，她被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p>
口罩給了他們一個足夠小又足夠大的空間，鏡頭拍得到他靠近她，卻拍不到他們相貼的唇。四周人聲鼎沸，他在萬眾矚目裡公開又私密地吻她，這個吻萬人見證，卻無人窺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