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過了丁見霖睡覺的生物鐘，他自己默默躺了一會，好像一點都不困，冷不丁開口說： “葉嘉寧，我以後賺錢給你花好不好?"</p>
葉嘉寧眼睛從書上移過去，他躺在旁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眶還有點沒褪掉的紅。</p>
"你覺得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有錢嗎?"</p>
丁見霖把頭搖成撥浪鼓，搖完了，手指扣著被子邊，又有點難過： “我們有錢的話你就不用喜歡他了。"</p>
他說自己懂，其實還是不懂。</p>
“你講的和我講的是同一個意思。”葉嘉寧把書放到一旁，在床頭燈暖黃的光下說， “我喜歡他，就像喜歡媽媽、喜歡你、喜歡麥麥一樣，和錢沒有關係，隻和你們有關係，不以任何因素為轉移。”</p>
這個類比很好理解，也讓丁見霖很容易地把霍沉劃歸到他們的陣營裡，不覺得他是壞人了。</p>
他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難過的情緒如雲煙散去，思維開始發散： “那你會和他結婚嗎?你們是不是要生小寶寶?可以讓他和我一起上學嗎?"</p>
"……你進度會不會太快。"葉嘉寧摸了摸他長長一些的短發，看他重新開心起來，平和地問，“丁見霖，告訴我，你聽誰說了什麼。”</p>
翌日家教課結束葉嘉寧去醫院，麥穗跟丁見霖都在陪著葉茵，丁見霖昨天哭得歇斯底裡，一覺醒來又是一條活潑話癆的小學生。</p>
每次當葉嘉寧打開病房門，無論打水，或是去張醫生辦公室，他的目光都會立刻投過來，眼巴巴地看她，葉嘉寧出去的時間不長，往往幾分鐘就回來，幾次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問： “葉嘉寧，你的男朋友怎麼都不來?"</p>
正吃藥的葉茵、埋頭苦背單詞的麥穗聞言一起將視線投向葉嘉寧。</p>
葉茵有點無奈： “你管得還挺多。”</p>
葉嘉寧沒表情道： “作業太少你可以寫兩遍。”丁見霖馬上嗖地一下趴下去，乖乖寫字了。麥穗還奇怪他兩幅麵孔怎麼切換得這麼快，見狀忍俊不禁： "小慫包，要是我我就寫兩遍!"</p>
晚餐前葉嘉寧跟葉茵說要出去一趟，丁見霖仿佛張嘴想問什麼又自己憋住了，葉嘉寧沒理會，帶上門走了。</p>
半山上的Swift Club籠罩在燦金霞光裡，一陣陣引擎聲在山穀間回蕩，葉嘉寧跟司機師傅說了聲謝謝，下車進門。</p>
場上幾輛超跑已經跑過三圈半，葉嘉寧沿著台階一層層走到看台，疾</p>
馳而過的車影掀起一陣熱風，將她衣服吹得鼓蕩，黑色發絲風裡飛揚，她眉眼清冷地站在圍欄之後，看著賽道上激烈肆意的角逐。</p>
葉嘉寧是喜歡車的，她喜歡車，喜歡跑車，也喜歡寒車這種激烈危險的運動。</p>
她不是那種溫室裡長大的乖乖女，還沒成年丁重就手把手教會了她開車，對跑車駕輕就熟，會欺負剛剛學會爬的弟弟，也有過翹課去看一部電影，和麥穗半夜溜出門去聽熱鬨的演唱會。</p>
相比於丁見霖這個親生骨肉，葉嘉寧從丁重那裡享受過更多的父愛。</p>
其實丁重原本的廚</p>
藝並不精湛，因為知道曲光輝經常下廚做飯給她吃，所以花心思去學，後來的手藝已經能開一間餐廳。</p>
他對跑車也不感冒，因為葉嘉寧喜歡才研究，一有機會就帶她看各種車展和比賽，去賽車俱樂部體驗，早早給她準備了一台保時捷做成年禮物。</p>
如果丁重沒出事，十七八歲的年紀她可能也會是一個叫父母頭疼無可奈何的肆意少女，可惜叛逆期還未正式到來，家裡陡生變故，生活教她被迫做一個大人，擔起她兩肩難扛的重量。</p>
比賽在第一台賽車衝過終點線後宣告結束，王躍恒從車上下來，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跟朝他走過去的人擊掌，神采飛揚，僅落後半秒的竹竿一臉鬱悶，扔了頭盔坐到一旁喝水。</p>
有了對象之後趙亮越發惜命了，竹竿一瓶水喝完，他的車才慢慢悠悠地開過來，他眼尖，頭盔都沒摘就朝葉嘉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壓低聲音跟旁邊的王躍恒低聲說： “誒，那不是小代駕嗎，她怎麼來了?霍爺今天過來了?"</p>
王躍恒這才朝看台掃了一眼： “我叫來的。”</p>
"不是……”趙亮咬著後槽牙，夾著頭盔說， "你有病吧，得罪霍沉還沒得罪夠是嗎?你二叔上次都差點出事，還沒長記性。"</p>
王躍恒道： “她主動給我打的電話。”</p>
竹竿把空水瓶往旁邊一撂： “她主動給你打電話你就上趕著把人約來，她給你下毒你吃不吃?”</p>
“沒那個興趣，不用擔心。”葉嘉寧從他身後走過來，竹竿臉色微妙，準備來講，除了她和王躍恒，四周其他人的神色都很微妙。</p>
“你主動找我，真讓人意外。”王躍恒嘴角勾著絲笑，霍沉不在，他不加掩飾的目光恣意端詳葉嘉寧</p>
，不管看多少次，這張標致清冷的臉總是能踩中他的點，好像高不可攀的月光，讓人很想看看她跌入俗塵的模樣。</p>
"怎麼，想通了?"</p>
“你不應該意外。”葉嘉寧說， "你走進我媽媽病房那一刻，就應該猜到我會來找你。"</p>
王躍恒笑了： “昨天去醫院看望一個朋友，順路就去拜訪了一下，怎麼現在探望朋友的母親還犯法了嗎，還是你和霍沉的關係見不得人，連自己家人都不敢說。不過你媽還挺向著你，有那樣的母親，怪不得會教出你這種女兒。"</p>
那時候葉嘉寧和麥穗一起去買飯了，回來後這件事葉茵一個字都沒提，他自稱是葉嘉寧的朋友，葉茵預測不到他會說什麼，雖然在王躍恒開口之後她叫丁見霖出去了，他還是聽到隻言片語，六歲的小孩已經能聽懂很多。</p>
葉嘉寧冷冷道： “王躍恒，你很沒品。”</p>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來算賬的?"他說這話時挑起一邊眉，一派自若，沒把她放眼裡，掃一眼停在一旁的幾台專用賽車，心念一動， "你不是什麼車都會開，這車會嗎?"</p>
沒等葉嘉寧答，他饒有興致地提議： “我今天心情好，給你個機會跟我比一場，這條賽道單圈五公裡，我們跑五圈，贏的人可以向對方提一個條件。"</p>
多年兄弟，這種賭注一出其他人就能猜到他在打什麼主意，一直站在旁邊的趙亮忍不住出聲提醒： "躍恒，你考慮清楚……"</p>
話沒說完便被王躍恒打斷： "怎麼樣，有興趣嗎?"葉嘉寧看向山間蜿蜒曲折的賽道。</p>
趙亮心裡暗罵幾句，試圖勸阻： “這專用賽車不是鬨著玩的，你沒開過很危險的，彆衝動。”</p>
他的話再度被無視，葉嘉寧轉回來，看向王躍恒： “如果我嬴了，從今往後彆再讓我看到你，以後見到我和我家人繞著走。"</p>
趙亮都服了，他這兄弟也不知道到底被什麼豬油蒙了心，都到這份上了，那天霍沉當著大家麵把話說那麼明白，他還不知道避諱。</p>
這小代駕也是，外表看著清秀柔弱，結果心氣比男人都硬，敢跟王躍恒叫板，他歪屁股地想，有什麼不高興的回家跟霍沉撒個嬌不就得了，老王老子他都能替她解決了，哪</p>
用得著她自己出麵。</p>
他為兩個人操碎了心，沒一個領情，有些念頭一動就很難壓住，宜港這麼大地盤，王躍恒見誰都沒繞著走過，這要求簡直是在啪啪打他的臉，但他舔了舔牙，半晌輕嗬一聲，說： “行。”</p>
“你輸了——”他朝葉嘉寧彎了彎腰，某些心思終於光明正大地擺到台麵上來， "今晚跟我走。"</p>
這下不止趙亮，其他幾個也都坐不住： “你瘋了吧!”</p>
王躍恒玩車多少年，這賽道跑了不下百次，不信會輸給一個女人。當下已經覺得自己贏定，根本聽不進去兄弟的勸告，要笑不笑地盯著葉嘉寧： “敢賭嗎?”</p>
他沒在葉嘉寧臉上看到任何細微變化，退縮或是遲疑，她站在那，那雙漂亮的眼睛清淩淩看他片刻，應下： “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