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完,蕾切爾的長睫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才睜開眼睛。
俱樂部裡非常安靜,她等了將近半分鐘也沒人說話。
這讓蕾切爾難免有些不安,尤其是苔絲麵無表情的臉和平靜無波的眼神都很像在宣判她的死刑,儘管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歌聲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她不喜歡這首歌,還是不喜歡自己的外形或者表演?
蕾切爾動了動唇,剛想開口,就聽見苔絲忽然問:“能唱快歌嗎?”
“快歌?”蕾切爾下意識地將雙手交握,“我會的快歌不太多。”
苔絲不置可否,隻說:“那就唱你能唱的。”
於是,蕾切爾唱了一首讓苔絲深深皺眉的《Jolene》。不是說她唱得有多麼不堪入耳,而是太過粗糙,很明顯與之前那首《Vision of Love》有著巨大落差,無論是唱腔還是細節處理。
但她唱起成人抒情卻又極其迷人。
“夠了,老天——”苔絲單手扶額,招手讓蕾切爾停下《Jolene》,等她走到跟前問:“會自己寫歌嗎?”
“不會。”
“會樂器嗎?”
“一點吉他。”
“識譜呢?”
“這個我會。”
“好吧。”苔絲雙手抱臂,用缺乏表情的臉和公式化的語氣說:“忘掉那些見鬼的鄉村音樂吧。我相信,即使你隻唱一首《Vision of Love》,你的演出也將在城裡大受歡迎。所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有這種天賦的女孩,早晚不滿足於在莎樂美俱樂部駐唱。
與其到時候分開鬨得難堪,不如一開始就談妥條件,這是苔絲最近得到的經驗之談。
生意就是生意。
彆摻雜什麼私人感情,這樣對大家都好。
“謝謝。”蕾切爾的嗓子有些發乾,接過了苔絲遞來的一瓶水,“我需要錢,而且要在三個月的時間裡賺到一大筆錢。”
她沒有脫口而出自己想要成為歌手之類的未來職業規劃,因為目前談論這個並不實際,錢才是擺在眼前亟需解決的問題。
苔絲似乎有些意外和驚訝。
一方麵是蕾切爾表現得非常坦白,另一方麵,三個月這個時間點很熟悉,苔絲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莎樂美俱樂部正在麵臨的窘境。
因此,苔絲回答說:“三個月的臨時經紀人協議,我的抽成是百分之二十五,提供全方位的指導以及敲定你其它檔期的安排。至於演出報酬,莎樂美給你的錢會比其它地方加一成,但在這三個月內,你要保證每周至少在這裡駐唱兩場。”
這個女孩的演出經驗太少了,很明顯在舞台上不夠自信——明明她有那麼得天獨厚的嗓音,憑什麼不自信?——表現力也有很大的問題,除了針對性的聲樂訓練之外,還需要學會如何展現自己。
所以苔絲不能隻把她留在自己的俱樂部裡,那將會是一種浪費。
而且協議時間太久沒有意義,三個月一到,如果抵押貸款的問題沒能被解決的話,莎樂美俱樂部也將不複存在。
蕾切爾也很直接,說:“還有一個今晚可以住的地方,以及墊付造型和服裝費用。”
“OK。”苔絲伸出手,“Deal?”
“Deal。”
當天晚上,蕾切爾在莎樂美俱樂部大總管肖恩.安德森的客廳沙發上暫時安頓了下來。
——肖恩是個彎得很徹底的基佬,而苔絲家裡有她的丈夫,不方便讓人借住。
“晚安,蕾切爾。”
“晚安,肖恩。”
性格溫和的男人關上了臥室的門,將小小的客廳空間留給了躺在沙發上的女孩。
閉上眼。
沒過多久,些微的睡意來襲。
就在半睡未醒之際,屬於蕾切爾.洛芙的意識又一次進入了那個光怪陸離的空間,無數的夢境碎片在虛空中飄浮,輕輕一觸,她便被卷入《億萬甜心》其中某個碎片裡名為“惠特妮.休斯頓”的角色之中。
沒錯,就是那個惠特妮.休斯頓,The Voice。
在夢中“讀”完整本的《億萬甜心》之後,蕾切爾獲得了一項特殊能力,那就是她能夠有意識地控製自己進入這個夢境空間,比如現在。
台下的白色紙片人們掌聲雷動,場麵十分滑稽,顯得觀眾席角落裡的一個少女格外鮮活、也格外突兀,可誰讓這裡麵隻有她和被她注視著的兩位女歌手才是主角呢?
好吧,忽略這個。
現場的紙片人樂隊奏響伴奏,兩束聚光燈一前一後,分彆打在兩個方向。
台上的蕾切爾習慣性地撫平長禮服的一角褶皺,抬起眼,身邊另一位女歌手正衝她含蓄又得體地微笑,等待她唱響第一句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