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許乖乖安靜下來後，成功地取出了血。
護士看著鹿許的細胳膊細腿，血管也不好找，忍不住感歎道，“這孩子營養不良太嚴重了。”
醫生也點了點頭，“他這個體質可以多喝點奶粉。”
兩人一人一句，聽起來頗有家裡大人討論育兒經驗的感覺。
齊歲一邊聽著，一邊想起自己涼好的奶瓶，回去可以重新衝一瓶了。
容雀看著鹿許已經再次睡著，才破天荒地主動和陌生人說了話，“醫生，他以後都不能吃巧克力了嗎？”
第一次吃零食，就遇到這種情況。
實在有些讓人心疼。
醫生被小孩提問居然有些受寵若驚，這個小孩子看起來也不過比病人大了一兩歲，為什麼說話和神態都如同大人一樣。
他本想和平時哄小孩一樣回答，臨開口，還是改了語氣。
“不好說，免疫力變強後，有可能就沒有這麼容易過敏了。”
容雀點了點頭，會慢慢變好的。
有他和齊歲照顧鹿許，就不會再讓他過那樣的日子了。
觀察了半小時，鹿許的症狀已經完全消退了。
眼睛也是輕輕閉著，看起來睡得安穩了些。
“要抱他回去睡嗎？”齊歲有些糾結，福利院裡都是集體宿舍，不一定睡得安穩。
其他地方還沒收拾出來。
“這裡挺安靜的，就這裡吧。”容雀回答道。
兩人說話的時間，鹿許再次醒了過來。
因為發燒的原因，他的反應看起來總是慢了半拍。
醒來看著容雀半天，才下意識地低聲喊了一聲容雀哥哥，喊完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便隻能呆呆地看著對方。
見鹿許燒得迷糊了還在喊他名字，容雀有些觸動，想要坐到床邊陪著他。
隻是他現在的身高，坐上去還費了點勁。
容雀猶豫了一下，選擇站在旁邊。
個頭受限，容雀隻能在床邊露個頭，看起來也有些滑稽。
齊歲在心裡偷笑，這樣的老大還挺可愛的。
發著呆的鹿許突然注意到自己被取血的地方，那裡還被棉簽按著。
他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醫院，自己這是已經病得太嚴重，快死了嗎？
腦子燒迷糊的鹿許全然忘記了自己沒來過醫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強大的自愈能力。
他越想越難過，好不容易有人願意陪他，他卻要死了。
然後容雀就注意到一直在盯著棉簽發呆的鹿許突然就眼眶變紅 ，開口時還帶著一絲可憐巴巴的哭腔，“小鹿還不想死。”
兩人被鹿許奇怪的話搞懵了。
容雀不知道鹿許想了什麼，心疼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隻能語氣溫柔地安撫，“沒事了，明天早上就能恢複了。”
“對，你隻是對巧克力過敏了。”齊歲連忙跟著解釋道，“都怪我拿了盒巧克力給你。”
拿過來本就把孩子嚇得不行，吃完還過敏了。
這會兒甚至覺得自己會過敏而亡。
齊歲從來是隨性妄為的人，此時竟然難得感受到了愧疚。
見兩人不像是騙自己，鹿許這才抬起頭止住了眼淚。
他仍然腦子不太清醒卻能感受到齊歲身上的愧疚。
於是，鹿許沒有著急再關心自己的生死，還想了想道，“不怪大哥哥，是小鹿非要吃的。”
儘管因為發燒嗓子有些啞了，但聽起來還是甜甜軟軟的，讓人感覺心都要化了，明明剛剛還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此時又著急先安慰彆人。
齊歲聞言，一掃剛剛的自責，有些誇張地捧著心口，臉上露出了令容雀嫌棄的表情，“嗚嗚小鹿是我見過最善良可愛的小朋友了。”
鹿許一下子分解不了這麼多的形容詞，認真的思考了一會，終於聽懂了這個大哥哥是在誇他，臉上也後知後覺地流露出些許羞澀的神情。
可是從來沒有人誇過他。
他的眼睛和兔耳朵，都很嚇人。
鹿許十分小聲，又帶著期待地問道，“真的嗎？”
容雀離得近，聽到了鹿許蚊子一樣小聲的疑問，他語氣堅定地道，“是真的，我也很喜歡小鹿。”
鹿許小臉紅紅的，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是做了許久思想鬥爭，才鼓起勇氣說出來，“小鹿也喜歡容雀哥哥。”
齊歲前麵的悄悄話沒注意聽，這句倒是聽見了。
他酸溜溜的湊過去道，“小鹿不喜歡齊歲哥哥嗎？”
鹿許抬頭看他，看起來有些懵懵地，他對齊歲還沒有那麼親密。
但是早已習慣性順著彆人話說的鹿許，還是乖乖地開口了，“也喜歡，齊歲哥哥。”
因為鹿許不常和人說話，發音不是那麼標準。
齊歲，說得像是七歲一樣。
莫名多了點可愛。
齊歲被喊得心花怒放。
容雀在床邊撐著頭，他看著鹿許的乖巧模樣，忍不住心疼地捏緊了鹿許的手。
這個年紀，本來就是有什麼需求都會表達出來的甚至是通過哭鬨達成目的，而鹿許已經學會了什麼都隱忍著。
以後不需要讓他再忍耐什麼了。
他會努力讓鹿許開朗自由起來。
三個人氛圍其樂融融的時候，醫生拿著單子回來了。
她看到那孤僻的小男孩臉上掛著溫柔的笑，也有些意外。
不過她剛剛進來，小男孩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模樣。
難不成是怕生嗎。
單子遞給齊歲，齊歲不愛看文字表格數據的東西，直接下意識地遞給了容雀。
容雀也頗為自然地接過，仔細瀏覽了起來。
醫生見兩人動作流暢得一氣嗬成，就像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有些懵。
這小朋友總共也就活了幾年，無論是之前的表現還是現在，都太奇怪了，就像是經曆了很多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一樣。
沉穩得不像小孩子。
容雀本來眉頭皺著，看到檢測單後才鬆了口氣。
鹿許的常見過敏原檢測結果裡，並沒有太多過敏原，巧克力是已經知道的。
還有一個就是牛奶。
容雀詢問醫生道，“他不能吃一切牛奶相關的製品嗎？”
醫生微笑了一下，“我們試過了，牛奶製品是可以吃的，但是牛奶不能喝，而且他很需要牛奶的營養成分，可以用羊奶替代，平時各種水果也要多吃。”
醫生有叮囑了幾句。
容雀見對方十分認真負責，便道了聲謝。
齊歲又捏了捏鹿許的嬰兒肥，“小鹿，哥哥有錢，什麼都能給你買。”
鹿許被捏得沒法好好說話，含糊不清地說道，“謝謝，七睡鍋鍋。”
因為聲音實在太可愛，病房裡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醫生覺得這小孩子著實可愛，隻是這個監護人看起來也是個小孩脾氣，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
想到這，她看了看另一個小孩。
鬼使神差的，醫生居然覺得有這個小弟弟比那成年人靠譜多了，“他已經沒事了，可以讓他好好休息，明早回家，記得注意彆讓他吃這兩類東西，等大一點可以再來測一次，很多小孩子長大後體質好了就不過敏了。”
容雀再次簡短地表示自己記住了。
齊歲也聽明白了，他看著一直在旁邊乖乖聽著的鹿許。
大概是因為這件事，鹿許沒那麼害怕他們了，並沒有縮進被子。
齊歲手癢癢地沒忍住還想要再捏一次，嘴上還哄道，“回去哥哥就給你衝羊奶粉喝。”
鹿許下意識想躲開，但又習慣性順從地停下。
看出來鹿許又在忍著，容雀踮起腳快速地打掉了齊歲的手。
齊歲馬上把手縮了回來。
老大的手還小，但已經打得有點痛了。
齊歲小聲bb道，“老大怎麼還護食啊……”
容雀聽到了，斜了齊歲一眼，“看不出來嗎，小鹿不想被你捏。”
鹿許很少有人護著，他看著齊歲被打掉的手，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想做的事情，是可以直接說出來的嗎。
他歪著頭消化著今天的事情，胸口好像暖暖的。
這種感覺，就是動畫片裡的幸福嗎？
容雀看到鹿許白皙的臉蛋上掛著一點之前捏出的紅色，一副認真思考的可愛模樣，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而鹿許也開始嘗試著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他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小鹿好幸福呀。”
這就幸福了，容雀心軟的想著，小鹿許真的很容易滿足。
小孩的腦容量有限，鹿許想了幾分鐘就又累了，眼皮扇了兩次，再次睡熟了。
鹿許已經閉上眼，但是唇角仍然微微翹起。
他很少能睡個安穩的覺，能被傳說中的朋友守著……好幸福。
就像是夢一樣。
如果又是夢的話，那就乾脆不要再醒來好了。
容雀也趴在床邊閉上了眼。
他的身體也是小孩子，需要睡眠，折騰一天晚上還出這樣的事情，此時閉上眼就能入睡。
齊歲白天睡很久，暫時不困。
他一個人守著兩小孩無聊，發短息讓小二再買一點營養餐的相關食譜。
哦對，還有養生菜譜，幼兒心理學，育兒手冊，有名的全部買回來。
勢必要把小兔子養成一個，身心健康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