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雖然入了夏季,可京基少有這些東西,這麼多的螢火蟲,是從何而來的?
黑暗中,李汐的手被熟悉溫暖的大手緊緊牽出,耳邊響起鳳塵那低低的聲音,“送給你的,哪怕前麵沒有星辰,沒有燈火,它們也會陪你到黎明。”
毫不遲疑,李汐緊緊抓住那隻手,緊到幾乎要將那雙手融進自己的掌心,她在黑暗中鄭重地點頭,臉上的哀戚轉為由心的欣賞。
不遠處,看著來儀居不時飛出的點點熒光,安佑與蘭青言的身影隱在夜色中。
微歎一聲,蘭青言道:“從前我總覺得,風塵這小子一幅清心寡欲的模樣,對談情說愛定是一竅不通,結果他比任何人都聰明。”他扯掉肩頭一根草掉在嘴裡,憤憤道:“咱們曆經千辛萬苦,他討得美人心。”
“即便公主把心交給你,你承受得起嗎?”安佑顯然是認命了,拍著蘭青言的肩膀安慰道:“回頭你若有了心上人,隻教他補回來便是。”
蘭青言眸底轉過微光,涼涼笑著看來儀居的方向,“好困,走吧。”
聽到乾清宮警哨聲起的一瞬,沈清鳴心中震了一下,加快了腳步。見宮門前的女侍並無異樣,他斂起了眉頭,“才剛發生了什麼事?”
女侍回稟道:“是皇上鬨著玩呢。”
沈清鳴鬆了一口氣,看了看乾清殿的方向,折轉回自己的屋子。
在宮裡的日子,表麵輕鬆的很,實則舉步維艱,處處小心防範。李汐將女策的人安排在女侍中,時刻監視著宮裡的一舉一動。他必須躲過所有人的眼目,稍有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之地。
推開夜色沉重的小門,沈清鳴臉色又變得淩厲起來,掌了燈,屋子裡的東西被明顯翻動過,桌上躺了一張紙,隔著老遠,沈清鳴看到上麵隻畫了一隻眼。
他拿著紙端詳了許久,驀然地笑了起來,咬牙陰惻惻地吐出兩個字,“鳳塵……”
翌日,才下了早朝,鳳塵獨自回來儀居,見沈清鳴長身立在宮門前,顯然是專程等著自己的。看來,昨夜的信,他看到了。
“神醫這樣早,昨晚睡得可安穩?”淡漠一笑,鳳塵迎了上去,眸子裡卻有散不開的冷意。
“拜駙馬爺留下的東西所賜,沈某昨夜高枕無憂。”從懷中取出昨夜那張紙,遞給鳳塵,沈清鳴幽幽說道:“不知駙馬爺昨夜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神醫說笑了,昨夜警哨響起時,鳳某一直在來儀居布置,在那之前,鳳某在鳳銘山抓螢火蟲,要去乾清宮,實在分身無術。”鳳塵皮笑肉不笑道。
沈清鳴臉上也掛著一貫的溫和笑意,“是藥三分毒,沈某常年與藥物打交道,房中難免有些毒物,原還擔心若是駙馬爺,還得早早去請太醫來看究竟,既然不是,沈某就放心了。”
鳳塵臉色微變,轉瞬恢複了常態,“沈公子還有旁的事?”
沈清鳴側身讓開,“駙馬爺,沈某還有一言相勸。”
鳳塵身形停下,沈清鳴道:“你與公主乃天作之合,不要辜負了老天爺一番美意。”
不語,鳳塵繼續行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二人的嘴角都不約而同地掛上了一抹笑意。他們一個破壞,一個守護,就看誰輸誰贏。
鳳塵若輸了,不過輸了一個她。
而沈清鳴若是輸了,輸掉的便是命。
兩個驚才豔豔的男子,他們之間的較量,此刻才正式開始。
早朝之上,李權提出讓李汐交出大權的想法,朝中說法不一。
一是以李權為首的,用正宗廟的說法,力勸李汐交出大權。
而以安國候為首的,則以皇上病情尚未穩定,此刻令他主事,是對天下萬民的不負責。
鳳銘今兒一早告病,他的門生大多是附議安國候一派,少數則在靜觀其變。
麵對百官的議論,李汐臉上仍舊掛著精致的笑,隻是那笑容的背後,有無法言說的淒楚。
李錚坐在她身後的龍榻之上,隻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底下的人吵翻了天,他卻似置身事外一般,玩弄地看著他們。
皇上與公主不發言,安國候與李權各自拋出自己的政見後便默默坐下,留下一眾朝臣爭個沒完沒了。
‘嘭’的一聲細微的響,一枚玉佩突然在朝堂之上炸開,碎片四下散去,又有的甚至彈到大臣臉上,劃傷了他們。
眾人抬首望去,李錚長身立在明堂玉階之上,厭惡地看著朝下的人,他腰間的玉佩已經消失不見。
“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