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秦芒指尖不自覺地攀上男人肩膀, 鼻尖那顆妖冶蠱惑的小紅痣,不知無意,還是有意, 一下一下,摩挲著男人線條清晰完美的下顎線。
她本就潤澤漂亮的唇,因為與布料摩擦的緣故,開始泛著靡麗的紅。
重點是——
咬了半天。
那顆扣子還是紋絲不動。
“……”
就很尷尬。
秦芒掀睫悄悄地看了眼——
隔著薄薄的鏡片, 入目便對上男人那雙含笑的幽瞳。
“角色扮演?”
男人長指似無意拂過她的唇角, 解放出自己的紐扣,終於開了口。
清冽的聲線在寂靜潮濕空氣中, 氤氳起薄霧般的戲謔笑音,“嗯,難道賀太太扮演得是……牙口不好的小狗?”
秦芒原本如美女蛇般妖嬈窈窕的身子, 因為這話,差點頃刻間破功。
“你他……”媽的。
好不容易學了句很臟很臟的話, 她還沒罵出來,
才溢出了兩個字,腦子裡警鈴大作, 響起孟庭那句魔音貫耳的‘哪個社畜不是負重前行’, 以及在片場時對手戲一遍一遍的卡,一遍一遍的入不了戲, 耽誤劇組進度。
秦芒向來驕傲,‘自身不行’才是她不能忍受的。
總之,一切都是入戲,為了演藝事業,小小的困難算得了什麼!
她輕輕呼吸,漂亮眸子裡麵的小情緒逐漸褪去, 重新恢複烏黑剔透,以及——執著。
再忍忍。
大不了回頭多敲幾下木魚。
扣子還是要解的。
秦芒指尖拂過手臂上掛著的那件布料堅硬的軍閥裝。
跟賀泠霽這一本正經的襯衣,怎麼都不搭。
下一刻。
她忽而伸出小狼爪用力把那顆已經搖搖欲墜的襯衣扣子扯下來。
滿臉無辜:“扣子……有點緊。”
“現在不就解開了。”
出乎意料的動作,賀泠霽始料未及。
一絲不苟的襯衣,略略散開,膚色冷白的鎖骨若隱若現,本就清冷矜貴的氣質,平添了幾分不羈意味。
那股子睥睨野性的氣場瞬間打開。
對對對!
就是這個感覺!
秦芒想到自己的目的,連忙給他披上拿了一晚上的複古軍閥裝。又把高挺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拿掉。
摸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終於有那味兒了。”
“什麼味兒?”
秦芒貼貼:“當然是軍閥大佬和他的美貌小嬌妻啊。”
她宣布,“這就是我們角色扮演的內容。”
深城夜晚,外麵也是悶熱的。
尤其是如今逼近八月。
秦芒這一厚重的軍閥裝披下來,饒是賀泠霽不怕熱的體質,也覺出了幾分沉重。
“還有劇本。”
“我拿……”給你。
話音未落,原本搭在賀泠霽肩膀上的衣服,輕輕地糊到了秦芒頭上。
一瞬間,視線消失。
賀泠霽輕鬆了幾分,越過她徑自往室內而去,留下個意味不明的一句,“小嬌妻,外麵不熱嗎。”
當然熱!
秦芒快要熱死了。
又得當一個合格‘望夫石’,甚至連她的獅子小風扇都沒帶,生怕錯過了他。
秦芒掀開蒙在自己臉上的戲服,難得沒有生氣,像是個小尾巴似的,抱著衣服,追在賀泠霽身後進了門。
女子纖腰薄骨,拉出長而曼妙的影子,與男人挺拔玉立的身影,慢慢交融。
“賀總?”
“玩不玩呀~”
隨著房門開啟的聲音。
伴隨著賀泠霽似是含著低啞笑痕的音節,“賀太太盛情相邀。”
一字一句:“當然、玩呀。”
男人那句近乎玩味的‘玩’字尾音在耳畔勾纏繚繞著,像是能鑽進人的心尖。
……
頂樓露台,與上次來的時候不同,科技感極強的拱形棚頂關閉,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特殊星空頂的設計。
錯位空間與視覺效果強到,秦芒仰頭時,總擔心那一顆顆閃爍的星星,幾欲墜落下來。
猶如置身於宇宙星辰、幕天席地之間。
秦芒薄薄的眼皮暈了胭脂色,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滿腦子都是懷疑人生——
“我說的是這種玩嗎?”
密閉空間中,隻有閃爍的星子為燈。
玉骨透香的女子身影,在夜色與男人挺拔身軀的遮蔽下,顯得分外玲瓏纖瘦,仿佛輕輕一捏,便會碎掉。
賀泠霽氣定神閒,將她按進懷裡:“哦,不是嗎?”
秦芒掙紮:“我想玩的是角色扮演!”
“是演!”
演戲的演!
不是玩!
賀泠霽輕鬆地握住她亂動的手腕,了然頜首:“原來賀太太想玩的是想玩強取豪奪……”
“我不是,我沒有!”
“彆瞎說!”
秦芒否認三連。
男人垂下眼睫,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灰藍色眼眸,在光影交疊之間,猶如冰冷卻華貴的藍色寶石,幽幽望著人時,讓人無端淪陷於寶石的漩渦之間。
秦芒莫名地被這雙漂亮眼睛吸引。
《京華舊夢》待拍的對手裡便是有大量的眼神戲,而她每次與男主角江珩延對視時,都無法進入曖昧情緒,更沒有導演說的那種‘溺斃進他眼睛裡’的感覺。
毫無代入感。
而此時——
不過是短暫的對視,她已失了神。
秦芒在感受到絲絲縷縷涼意後,腦子清醒幾分,想到自己的目的,慢吞吞地扶著他的肩膀坐起身,細白指尖慢慢上移掠過他眼尾:“順便……對個戲?”
“你眼睛這麼好看,不用來對個眼神戲,太浪費了。”
秦芒動作突然。
賀泠霽眼神暗了幾分,如深沉海麵泛起洶湧,呼吸難得重了幾分。
指尖抽出少女用來紮頭發的薄緞絲帶。
長發驀地披散下來,如瀑布傾瀉,擋住了漂亮薄背。
“你……”
話音未落。
視線便再次黑了。
賀泠霽用緋紅色的絲帶遮住了少女那雙烏黑蠱惑的含情眸。
她隻說他的眼睛好看。
殊不知。
於他而言,她那雙無辜的含情眸,才像是催情效果的劑藥。
這次卻不允許她摘掉。
十指相扣,彼此手心的溫度融彙,仿佛透過皮膚傳遞到心臟。
“專心點。”
秦芒:“……”
出師未捷身先死。
賀泠霽這個狗男人,居然還敢說她不專心,她就是很專心地想要對戲啊!!!
棚頂不知何時開啟,清風徐徐送來。
那條束在眼睛上的長長緋色緞帶,在半空中飛舞,依稀可見尾端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白獅。
清風拂過時,小白獅也跟著變了形狀。
不知過了多久,小白獅又端端正正地歪頭臥著緋色緞帶之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
“大小姐,戲對了成嗎,賀總上鉤了嗎?”
次日一早,孟庭打來電話,詢問進展。
秦芒懶懶地站在洗手台前,隨手開了免提,將手機丟在旁邊架子上,而後專注的洗漱。
一顆顆水珠順著少女潔白如玉的側臉劃過。
沾濕了比往日更明豔風情的臉蛋,尤其一雙眸子,即便做出生氣的表情,都像是盈滿水波的撒嬌。
看得秦芒來氣。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
氣。
更水了!
清泠泠的聲線沾了點啞:“嗯。”
剛發出一點音節,才發現自己嗓子居然都啞了!
哭了大半夜怎麼可能不啞。
賀泠霽人前人模人樣的,還古板禁欲呢,就是個變態,每次在床上,都得把她折騰哭才罷休。
哭完,還要抱她去補充水分。
才好繼續哭……
防止脫水。
她是不是要感謝他啊。
秦芒不想講話了。
聽到這個‘嗯’?
孟庭激動又不可置信,“成了?”
這麼簡單。
秦芒平靜了幾分,才緩慢地溢出兩個字:“做夢。”
孟庭到嘴激動的話全都憋在心裡。
哎,就知道賀總沒有那麼容易上鉤,倒計時:“還有14天假期,加上要去拍3天雜誌,滿打滿算你還有11天時間,抓緊啊。”
她敷衍了孟庭兩句,便要掛斷電話。
孟庭最後提醒:“今天下午就開始了,你身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吧?”
“素材你看了嗎,有可能會下水。”
到時候,一沾水,滿身紅痕。
孟庭想想都想死。
痕跡?
秦芒反應了兩秒,餘光不經意瞥到旁邊落地鏡。
她隻穿了件薄綢的白色睡袍,質地絲滑,細細的腰帶勾勒出窈窕身姿,此時領口鬆散著,依稀能看到肌膚白皙一片,並未有任何痕跡。
“知道了知道了。”她聲線慵懶散漫,“絕對沒有。”
她昨晚迷迷糊糊猶記得今天的工作。
下午六點,其中一個封麵照的取景地點恰好在深城top1的酒店聖鶴灣。
這裡有特彆著名的露天泳池,以‘搬進室內的海景天堂’著名,尤其是盛夏,海邊太陽炎熱暴曬,這次拍攝需要水上取景,雜誌方便直接大手筆地包下這裡。
一天光是包場費便要上百萬。
對於秦芒這個怕熱的小火爐體質,非常友好。
本來她看到素材時,還以為又要去海邊曬曬曬。
所以出來的效果也是絕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