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繃帶少年緩緩揚起嘴角,口吻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讓二人渾身冰冷。
“提問,天川明到底為什麼突然要離開呢?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知道,會有人過來調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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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偵探社·社長辦公室
辦公室內並沒有開燈,窗戶被緊緊關上,連厚重的窗簾也拉了起來,將光線死死擋在背後。原本寬敞亮堂的社長辦公室陡然幽暗壓抑起來,仿佛隨時會發生案件的密室。
公眾意見靜靜地坐在黑暗之中,桌上的手機成為屋內唯一的光源,熒光落在他不苟言笑的臉上,愈發襯得他諱莫如深。
他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直到牆上的時鐘不急不緩地又轉彎一圈,等待已久的鈴聲終於如約而至。
“你晚點了。”福澤諭吉拿起電話,淡淡道。
“真是冷淡的口吻啊,福澤殿下。”電話那頭,森鷗外悠閒的聲音緩緩響起:“不過真是抱歉了,愛麗絲醬剛剛哭鬨著要換衣服,結果耽誤了時間。”
“喂喂,林太郎——”
幼女稚嫩的嗓音從電話中響起,記憶中從來優雅淡然的森鷗外此刻卻像一個寵溺孩子的父親,軟著嗓子輕聲細語安慰起來。
福澤諭吉聽著電話中的吵鬨,有些無奈:“你還真是喜歡在妖怪上耗費時間。”
森鷗外也沒有推翻福澤諭吉對於愛麗絲的看法,在安撫好愛麗絲後,他這才將話題拉上正軌:“你的那位亂步君已經知道情況了?”
“你那位太宰君不也一樣?”福澤諭吉淡定道。
“嗬嗬,太過溺愛孩子可不好。我可沒有主動向太宰君說明,隻是稍稍透露了那麼‘一點’的未來。”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毫無信服度。”福澤諭吉難得嘲諷了一句:“過去的事情已經讓亂步疑心了很久,空一出現我就知道瞞不住他。不過,真正的機密我不會告訴他,畢竟帶來的‘危害’你我心裡都有數。”
“當然。”森鷗外再次笑了一聲,似乎很是感歎:“不過太宰君當時的表情,還真是有趣啊。”
“你還是注意一些,彆讓他得到太多信息了。”福澤諭吉聲音沉了幾分:“他和那位中原中也不一樣,一旦發現蛛絲馬跡可不會輕易放過真相。”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有分寸。”森鷗外輕飄飄將這件事揭過,又道:“你讓空去調查天川明的案件了?”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麼?”
“嘛,雖然這的確是你的風格——”森鷗外感歎了一聲,仿佛隻是個普通擔心年輕人的長輩:“我隻是覺得,一上來就用這種事當作考驗,未免也有些太困難了。”
“這種話可不像是你會說的。怎麼,難道你還會擔心失敗?”
“即便失敗了也無所謂。”電話那頭的人帶著上位者不容置疑的自信與決絕:“在無數個『未來』裡,既然港口黑手黨都能成為最終的贏家,你又如何知道這次的我無法獲得勝利呢?若真要計較起來,會為難的人反而該是你吧。麵對那麼多人的死亡,縱然早就知道這是既定的『未來』,你也會用儘一切手段去阻止它吧。”
森鷗外並沒有任何誇張的語氣,甚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親昵,時間又仿佛回到了二人才相識的日子。
那時候的他們還帶著一腔熱血並肩作戰,直到後來,為了『三刻構想』,為了彼此的選擇,他們分道揚鑣。
福澤諭吉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將和森鷗外走上相反的道路,卻未曾想到,會從他們的老師夏目漱石那裡聽到如此多的秘密,又在多年之後重新成為了合作夥伴。
短暫的沉默中,福澤諭吉再次將目光落向了桌上的檔案。
天川明,一個在橫濱默默無聞的異能力者。
因為稀有的異能力踏上了犯罪者的道路,十二年前被關押進神戶市監獄,於兩年前因表現良好被釋放。
這份出自異能特務科的個人檔案,成為了武裝偵探社對天川明的全部認知。
除了他、森鷗外、夏目漱石與江戶川亂步,無人知曉這份檔案從一開始便全都是謊言。
由於天川明異能力的特殊性,十二年前他便被某個組織盯上,被強行打下了“異能犯罪”的標簽,表麵上是關押進監獄贖罪,實際是強行控製他的人身自由,利用某些手段強行幫他提升異能強度。
沒有人知道那是一段什麼樣的日子,直到數年之後,他離開了監獄,回歸社會,成為了一名“普通人”。
可實際上,天川明卻在那些痛苦的歲月中被同化,成為了該組織的一份子。兩年後,他悄然來到橫濱,藏匿於黑暗之中,將這座城市攪得天翻地覆。
還有半年時間,這位本該從未進入大眾視野的異能力者將會突然死亡。
他的死就像他的人生,突兀的轉折,又突兀的結束。像一隻被卷入狂風暴雨的蝴蝶,脆弱而絕望,以至於所有和他同處於一張關係網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可他的死延伸出的一係列事件,卻成為籠罩在橫濱這座城市上最大的陰影。
他背後的組織,以及高達五千億的財富,徹底讓橫濱陷入了混亂。
八十八天,橫濱變成了煉獄,無數人死在這場混亂之中,許多實力強大的組織更是直接在龍頭戰爭中湮滅。橫濱政府不得不派出被他們收容的危險異能力者“白麒麟”平亂,卻反而導致了大量異能力者的死亡。
最終,這場混亂在港口黑手黨極其BOSS森鷗外的鐵血手腕下強行被鎮壓,而這場橫濱人心中永恒的噩夢,被稱為——龍頭戰爭。
黑暗之中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一切都是為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