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晉江獨發(2 / 2)

困擾心中多日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空隻覺得通體舒暢,即便未來依然如雲霧般虛無縹緲,他的心中也充滿了希望,渾身上下都填滿了乾勁。

“一直都在說我的事,社長,你不是說你們的世界即將崩潰嗎?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嗎?”

“之前我說過,天川明的事件,是我們對你的一場測試。我們想要知道,既定的未來是否可以更改。”福澤諭吉深深望著空:“而你則向我們證明了:未來可以因為異世界人而改變。”

說罷,福澤諭吉忽然拿起手邊的一本書,在空的麵前攤開。

“上麵寫了什麼?”

空有些疑惑,卻仍然按照福澤諭吉的要求朗讀出書本上的內容;“再說源氏公子久不赴左大臣邪,欲前往探視...”

名為《源氏物語》的小說空雖然沒讀過,卻也看過一點相關的影視作品。他不明白為何福澤諭吉會在如此嚴肅的談話中突然讓他閱讀小說,待他念完長長一段後,福澤諭吉這才出聲打斷。

“可以了。”

頂著空不解的眼神,福澤諭吉解釋道:“你方才讀的這段文字記載了幾個人一段人生。它被記錄在書本之上,成為既定的現實,不可更改。我們的世界便是如此,如同它的載體『書』一樣,世界的命運,每個人的命運,都被記錄在書中,成為既定的命運。”

“在這本書中,天川明事件隻是書頁上寥寥一句:龍頭戰爭的導火索。為了給世界容錯,修正的彈性,它並不會詳細描寫每一個事件,卻把一切定死在原有的框架上——我們嘗試拯救了在既定曆史中本該死去的六個人,他們的確活了下來。對於這個劇本,他們的存活實在太過微不足道,修正劇情的程序很快就選中了另外六人,讓他們完成承接劇情的死亡,包括那些寵物。對於這個劇本來說,唯一不可更改的便是天川明死亡的時間點,以及他死前所需要完成的所有流程。”

說到這裡,福澤諭吉不由得長歎了一聲:“在原本的曆史中,天川明進化出了更高等的力量,他能夠以自己的性命為媒介,強行產生反噬。這一切導致了龍頭戰爭了開始,最終用了數千人的性命作為犧牲,才讓這場戰爭得以平定。可這一次,因為你的出現,他並沒有進化出相應的力量,卻衍生出另一個人:費奧多爾·D,『天人五衰』之一,『死屋之鼠』的首領。在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位擁有加強他人異能力的異能力者,我們隨後對這個人進行了調查,卻發現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和費奧爾多有過接觸。但在原本的曆史上,這個人卻從未出現過。”

“當我,森鷗外,以及我們的老師知曉了未來後,世界就已經觀測到我們嘗試改變曆史的未來,並提前做了修正。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嘗試阻止案件。亂步君推理出了所有天川明可能藏匿的地點,我們也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脈試圖乾擾幕後之人的行動,可卻始終無濟於事。無論我們做出何種選擇,世界都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絕對不會允許曆史出現絲毫的改變。”

“可你的出現卻打破了它,空。我們如同活在劇本中的人,你卻是書本之外的筆,不受世界的乾擾,可以隨意的在劇本之上塗畫修改,改變既定的命運。”

“但不是『書』召喚了我嗎?”空不解道:“它既然為了拯救崩潰的世界召喚了我,為什麼不能容忍你們修改曆史呢?”

福澤諭吉搖了搖頭:“所謂命運或曆史,籠統來說可以統稱為『因果』。因果涉及到更高層次的存在,即便是一個宇宙,也不可能對因果的本身進行乾擾。如果把整個宇宙比作一台電腦,那麼因果就是創造了電腦的人為電腦設置的程序。『書』是獲得了電腦的人,它可以操作電腦上的軟件與程序,卻沒有能力對其修改。這些程序承載了世界的穩定運行,可以說,隻要是這個世界的生靈,便沒有違背程序的能力。”

“可你不同,空。你是來自於另一套程序的人,這個世界的程序沒法讀懂屬於你的程序,你也無需遵循這個世界的運轉邏輯。你就像是闖入這個世界的病毒,強製性將一部分曆史變成了無法修改的『BUG』。”

“我...”

空嘴唇微微顫動著,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那我和熒對於提瓦特來說,又算是什麼呢?

他想:如果社長所說的一切是我穿越異世的起始,那關於坎瑞亞,關於那段降臨提瓦特而忘卻的記憶,是不是也因為如此?

提瓦特大陸之上,也有人如『書』一般召喚著我和熒嗎?

空忽然有種強烈的既視感,在提瓦特遊曆七國的那些日子,他一次次被卷入各種陰謀陽謀中,見證了國家之間從神治到人治的變遷,協助夥伴們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野心——和如今在這個世界的“測試”,真的有區彆嗎?

我一直以為我隻是提瓦特的旅行者,是世界的見證者。即便是璃月的魔神事件,還是稻妻的眼狩令,沒有我的存在,他們當真無法解決這些事件麼?

從很早之前我便覺得,似乎有人在推動著我的旅行。若異世之人真的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是不是當我踏上尋找熒的旅程起,溫迪、鐘離...那些有著七神名號的夥伴們,早就在暗中注視著我的一切,被動推著我參與進七國的曆史之中呢?

他們做的這一切,是否便是因為我離開提瓦特大陸的原因?

一場被從我記憶中抹除,不知危險程度的“災難”。

從福澤諭吉的字裡行間,從他與提瓦特的聯係與對自己的態度上看,提瓦特麵對的危機應該沒有這般嚴重才是。否則在他來到異世界後荒廢度過的第一個月,係統就不該悶不做聲安靜這麼久,而是時刻催促著他完成各種各樣的委托,儘早回到提瓦特大陸,解決那邊的危機才對。

可除了天川明事件,在這個世界的他經曆堪稱“悠閒”二字,除了每日委托以外,幾乎就沒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忙碌,唯一值得操心的也不過是“賺錢”二字。

無論從哪方麵看,一切都在不斷向他證實著,提瓦特的問題並不嚴峻。

但不知為何,明明先前放鬆的人是他,可隨著福澤諭吉越說越多,愈發不安起來的人也是他。

係統的卡池每個月輪換一次,如果下次中有七神就好了。

空愈發堅定了自己要抽到七神的決心。哪怕他們很有可能也會像達達利亞般被抹除記憶,一問三不知,可無論如何,他們知曉的事情一定比自己要多得多,至少也能讓自己落個安心。

話說回來,既然夥伴們會進入卡池被他抽到,熒會不會也進入卡池呢?

要是熒也在就好了。哈哈,不過那時候,村瀨警官一定會被家裡這一窩人愁死的。

看來賺錢這件事得加快速度了,至少也要在隊伍壯大之前,先找個可以安置夥伴們的“家”。

空不禁暢想起未來。能和夥伴們在異世界有個立足之地,構建起屬於他們的家,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胡思亂想了一番,空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社長還未說讓他來到這個世界究竟要做什麼。明明聽社長的話,這個世界似乎危在旦夕一般,可社長卻隻是不停的替他解釋一個又一個問題,真正涉及到需要他幫忙的事,卻至今還未說出。就連方才他神遊天外時,社長竟也沒有出聲打斷。

怎麼感覺...社長似乎很是避諱提到這個話題?總是有意無意用其他的內容去打岔?

空心中古怪,便再次問了一遍。

這一次,他清晰的看見社長眼中流露的遲疑。

“社長,是還不能說麼?”

福澤諭吉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隻是...在糾結一件事。”

“是擔心一旦說出口又會成為定數嗎?”空疑惑道:“可我不是證明了曆史可以改變麼?”

“不是這件事,我隻是...”在空茫然的目光中,福澤諭吉嘴唇微微抽動著,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許久,福澤諭吉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沒什麼,你說的沒錯,許多事暫且我還不能說。目前的測試還是太少,為了不對未來產生任何乾擾,所以我暫時不會明確告訴你到底需要你做什麼,但之後你可以從任務中獲取相關的情報——你的係統,它的構成十分特殊,它似乎不受因果的影響,我們可以利用委托的方式向你傳遞情報。”

原來係統還有這功能?

空有些驚訝,隨後卻又有些奇怪。既然社長之前說過,當他們知曉曆史的時候,曆史就已經確定了,那說與不說他不也沒有區彆麼?

空目光一片平靜,心中卻悄悄的堤防起來。

社長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的表態,實在是有些過於刻意。

他在向我隱瞞什麼?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還有委托。

空在心中靜靜想:過去我一向以委托馬首是瞻,上麵要求我執行什麼任務,我就執行什麼任務。可既然委托中有部分是社長交給係統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並非所有的委托都有利於我的行動,或者說——委托同樣是一種掩蓋真相的方式。

空的心中因為猜忌逐漸泛起波濤,福澤諭吉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一雙黑瞳幽暗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似乎察覺到空的小心思,忽然低頭看了一眼空的茶杯:“茶水涼了。”

“?”

還不等空做出回應,福澤諭吉淡淡道:“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他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天川明事件的收尾工作,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空“哦”了一聲,心知不會再從福澤諭吉口中套出任何情報,便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直接出了辦公室。

天色以至黃昏,福澤諭吉站在窗口許久,直到空的身影從樓下消失,這才無奈的長歎一口氣,向來如鬆柏般挺直的背部似乎微微佝僂了些,帶著無儘的蒼涼。

“內疚了?”森鷗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福澤諭吉沒有轉身,隻是淡淡道:“是又如何。”

從密室中走出的森鷗外似笑非笑地望著福澤諭吉,似乎對他的態度很有幾分感歎:“銀狼閣下,你的‘仁慈’怎麼每次都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福澤諭吉被他的話觸動,猛然轉身,黑瞳多了一絲慍怒與無奈:“可你要我怎麼和空說?告訴空他信任的村瀨警官下個月就會死去,我們什麼都知道,卻又故意對他隱瞞?”

“...福澤閣下,你應該很明白我們要做什麼。”麵對福澤諭吉的憤怒,森鷗外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比,卻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哀歎:“我們沒有太宰君可以通過『書』看見平行世界的能力。你和我隻不過擁有一部分未來的記憶罷了,我們沒有試錯能力,唯一能保證的,就是在關鍵點改變曆史,不讓毀滅的結局誕生。”

“你和我隻有一次機會,為了世界不被毀滅,適當的犧牲並不是令人可恥的選擇。畢竟,我們需要的並非是『改變』,而是『維持』。你我都知道村瀨警官,還有『旗會』和織田作之助對中也君和太宰君的重要性,可想要達到那個『結局』,他們的死亡就是必須的。這也是『書』之所以會讓夏目老師,還有我們知曉未來的原因。”

“......”

“蘭堂君的結局就是『書』對我們的警示。”森鷗外語氣多了幾分凝重,卻又倏然間化為一聲歎息:“更何況,如今空住在村瀨警官家,這是連『書』都無法控製的變量,隻要它存在,就有打破的可能性。”

說到這裡,森鷗外無奈輕笑一聲:“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們已經儘力了。”

在『書』的嚴格監控中,讓空與一個本不該被他接觸到的人——村瀨警官撿回家中。

福澤諭吉沒有說話,森鷗外的每一個字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一次次落在他的心上。

太陽已經退回了雲層,墨色的夜空溫柔將大地籠罩。一片昏暗中,福澤諭吉的眼前恍惚又出現了那如噩夢般的一幕——大地一片龜裂,天空被火焰燒灼,黑色的巨獸咆哮著,將一切化為湮滅。

“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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