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在失去一部分靈魂、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你也隱隱意識到自己必須使用那顆9，大腦也為你的心及時提供了一個完美的借口。”鬼燈聲音越來越低，“人類果然是很有趣的物種，具備十足的可研究性。”
林時鹿訕笑，“鬼燈先生……”
“不用介意，沒有人規定27歲的人不能叫疼愛自己的父親為papa，這種羞恥感對於我們二人而言是不必要的。”鬼燈說著又咬了一口蘋果。
“好吧papa。”林時鹿神色一鬆，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了許多。
“我很好奇你的家庭是什麼樣的，才能培養出你這樣的孩子。”鬼燈抬眸看向林時鹿，這一刻他的眼神就如同鎖定了目標的鯨頭鸛，堅定得讓人無法與之對視，“你們一家子能力都很不錯吧。”
“嗯，我的兄長比我優秀多了。”林時鹿回想起自己回家後的狀態，因為失去了一部分靈魂，不僅運氣變差，樣貌方麵也發生了改變，白發變黑發，更具體的可以用遊戲術語描述，那就是魅力評定從100掉到了70。
同時，她的學習能力和各方麵天賦也下降了，但家人從未因此對她改變過一點態度，讓原本因為黑發而感到與家裡人格格不入的她逐漸放寬了心。
“你能很輕易的毫無反應的接受我是地獄的輔佐官。”鬼燈說，“你一直相信有地獄的存在。”
“大概是因為我的父親？”林時鹿回想著說，“我的父親是一位美麗而端莊的天使。”
小的時候，林時鹿時常能夠看見在家裡伸展羽翼的父親，其實即便沒有羽翼，父親那雙純淨冷冽的銀藍眸和如世間第一縷晨輝般的淺金長發就已經足夠聖潔。
父親寬大的羽翼是幼時她與兄長最喜愛依偎著午睡的地方，父親看著冷淡寡言，其實很寵溺他們，還很容易害羞，尤其是在母親麵前，兄長曾麵無表情地說母親和父親是精神上的女A男O。
也是，父親是入贅的他們家。
“原來如此，據我所知天使是沒有性彆的。”鬼燈摸了摸下巴。
林時鹿點點頭，讚同了天使沒有性彆這一點。
“父親說所謂的神明指代的就是強大的存在，其實和克蘇魯神話所提供的觀念更為貼近，每個世界有關‘天使’這一種族的定義和傾向都有所不同，我所知道的‘天使’是意識傾向體，會隨他們自身的想法改變其實體狀態，也就是完全的‘唯心種’。
因此心、意誌、想法都是至關重要的，人魚也有類似的地方——他們會在成年後才開始選擇變成雌性還是雄性，成年前是無性彆體。”林時鹿說著，雙手情不自禁地就開始比劃。
“‘唯心種’？這很有趣。”鬼燈眯起眼，“如果能親眼見識見識，我會很開心。”
難怪小姑娘長得那麼可愛那麼像是小天使了，人家的父親就是真正的天使。
“那麼該回歸最初的問題？”鬼燈將吃完的蘋果丟進垃圾桶裡，“他叫壹？”
“嗯！是我給他取的名字！”林時鹿笑著雙手合十，說出了自己在得到許多信息後最終思考出來的結果，“我覺得壹也極有可能是‘唯心種’。”
唯心種的變化不能用‘擬態’或是‘偽裝’、‘幻術’來形容，那是內外完全同步的真實變化，靈魂與肉.體是完全一致的。
而意識，說它是靈魂也未嘗不可，許多宗教其實並不認同靈魂的存在，因為宗教是為活著的人而存在的，但如果說是‘意識’，認同它的人就會大大增加。
將這個結論說出口，林時鹿在這一刻猛地意識到壹有可能是愛她愛到舍棄自我的程度。
他的人類外形越完美，他對她的愛便有多麼深厚，就連靈魂都任由她捏造，再給他一些時間，再給他多一點鼓勵，說不定他就能夠徹底拋棄獸形的自己，也是舍棄最初的自己。
——愚忠之獸，愚忠二字注定貫徹他一生。
那麼那些‘素材’、那些藥劑的真正作用是什麼？真的是穩定嗎？說起來她根本不知道他喝下藥劑時的感受，他隻簡單提過她做的藥劑是甜的，但是體感卻並未說出。
他太平靜了。
林時鹿低下頭，雙目放空。
本該發現好素材竟在家隔壁的鬼燈看見林時鹿這個模樣，也知道剩下的談話也不好繼續了，老父親站起身，“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好了，我正好也想見見真人。”
那就比起理論，去實踐吧。
慌了神的林時鹿沒有察覺鬼燈的真正想法，聽到他這麼說便立刻答應下來往隔壁門走。
而不需要她敲門，林時鹿隻是走到了他門前，壹便將門打開了，知道林時鹿的身高，他便自始至終是低垂著視線的，也因此沒有第一時間與地獄鬼神那雙狹長的眼睛對上視線。
“您需要我？”壹屈膝半跪下，與林時鹿心有靈犀的壹早已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卻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隻能問，“還是有什麼想問我的？”
這個男人……
鬼燈的視線也隨之變為了俯視，他幽幽的做出了判斷——
大概是愛慘了林時鹿，愛到沒有自我可言，但這份愛沒有肮臟的欲念，純粹虔誠得聖潔無瑕，因此再深厚狂熱也不討嫌。
鬼燈想起林時鹿剛剛對天使的形容，那麼有可能是‘唯心種’的壹會有這樣等同於信仰的愛意也不奇怪了。
一個可以隨意驅使的贅婿似乎也並無不可？
一眼看出對方手上沾滿鮮血、是個殺人不眨眼本的殺手，鬼燈眼裡的壹立刻就變成了免費的勞動力。
對方會不會死完全沒關係，林時鹿是人類，壽命終有儘時，到時候林時鹿一死，這個疑似‘唯心種’的男人自然也就會跟著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