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我不願讓您在這個過程裡感到‘被逼迫’、‘不得不’。”壹像是在思考問題的犬類一樣歪了歪頭,“您隻要開心就可以了,您的道德觀和責任感太強。”
“一個人自小受到的教育和修養緣故不會那麼容易被改變。”林時鹿輕輕搖搖頭,“我喜歡快刀斬亂麻,正是因為無法判斷自己的情感傾向,所以才會迷茫。”
找不到方向的迷茫讓一向目的明確的偵探格外難受,她像是在一個巨大的迷宮,明明恨不得直接暴力開路,但柔軟得像是棉花一樣高牆告訴她暴力是破不了局的,她隻能安安分分地沿著牆麵尋找出路。
壹似乎是笑了,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不愧是黑方殺手,自身的共情力和道德感都弱到幾乎於無,即便是麵對自己忠誠的主人,在發現主人為他而產生動搖和掙紮等諸如此類的柔軟情緒時,心底便抑製不住為自己歡喜起來。
林時鹿喝下最後一口豆漿,苦惱地歎了口氣。
“我出門了,不用送我過去。”
“那麼您如果有情況請務必聯係我。”
林時鹿趕到產屋敷空月所在的私人醫院,因為有警員帶路,她順利的來到了產屋敷空月的專屬病房,這專屬病房簡直奢侈到可以說是大平層,完全不像是病房。
她來了後,鳴瓢秋人就把想要看熱鬨的警察們紛紛趕回去。
“不早了不早了,也差不多該回崗位上了。”鳴瓢秋人麵對同事們的唏噓聲,不耐煩地擺擺手,“想回頭挨產屋敷這人的揍嗎?”
警察們頓時噤了聲,乖巧有序地離開了病房。
“那麼他就麻煩了。”鳴瓢秋人向林時鹿頷首致意後走出去帶上了門。
“空月。”林時鹿走到病床前,想起鳴瓢秋人和她描述的情況,她試探地詢問道,“還記得我嗎?”
白發紫眸的男人靜靜地看著她,觀察了一會兒後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什麼,他彆扭地低下頭,看著自己寬大的雙手,生澀而緩慢地將它緊握起來。
——他在不安,因為眼前的事物對他而言似乎都是陌生的。
這一瞬間,林時鹿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同樣是白發紫眸的小男孩緊攥著雙拳彆扭地不敢看她的畫麵。
“還是這麼不坦誠啊,空月君。”林時鹿脫口而出,反應過來的她自己都是一愣,然後若無其事地露出一個笑容。
“……”劍士聽到她的話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僵,雖然不再看她,但似乎是對她產生了強烈的交流欲,“空月……這個名字是在叫我?”
“嗯,產屋敷空月,這就是你的名字。”林時鹿坐下來,沒有再注視著他,帶給他視線上的壓力,而是轉而看向了床頭放著的水果籃,自然地拿起一個蘋果和水果刀,低頭開始削。
“原來我還真叫產屋敷。”劍士喃喃,“我忘記了很多,但我知道自己不該在這裡,就好像是時間一下子把我催生著眨眼間長到了這麼大。”
“真討厭……產屋敷這個姓,不明緣由的很討厭,就感覺它像是個枷鎖……我手上的繭是常年練劍練出來的吧。”說到這,劍士露出有些諷刺的笑容,“真是難以想象我會乖乖練劍,感覺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林時鹿靜靜聽著,知道她感覺到對方的視線重新落到了她身上。
“我為什麼會有種自己有很多話想和你說的感覺?”他迷茫道,“你是誰?”
林時鹿將削好的一牙蘋果遞給他,雖然削得有些難看,但看得出是兔子模樣,莞爾,“林時鹿,一名偵探,你最好的摯友。”
劍士接過這牙蘋果,看著這拙劣的兔子耳朵,嘴角翹了翹,但語氣依舊冷淡的說:“你是在哄孩子嗎。”
“你不就是個孩子嗎。”林時鹿聽到他對自己的描述時便有了猜測,她看得出除非他自己願意說,否則眼前的產屋敷空月絕不想被人看出脆弱來,不然極有可能會產生抵觸心理。
“我發燒了。”劍士把蘋果塞進嘴裡,突兀地說道,聲音有些含糊。
“我知道。”林時鹿的語氣溫和而包容,低垂的睫羽讓她看上去更加的恬靜無害。
“高燒。”
“我知道,所以我很好奇你現在的體溫可不可以用來煎蛋。”
“你真的是我摯友嗎?怎麼你嗆我嗆得那麼熟練?你要順著病人才對。”
“真是會撒嬌呢,空月。”
“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我知道我是個絕對不會撒嬌的人。”
“可你現在不就在撒嬌嗎?”
“……沒有。”
“是是是,那麼要不要再吃一塊蘋果?絕對不會撒嬌的小病人。”
麵對白發偵探這一次笑吟吟喂到他唇前的蘋果塊,劍士紅著耳根張嘴咬住了它。
一定是發燒的緣故,不然他臉上肯定不會這麼燙,心跳也不會這麼亂,大人的身軀還真是麻煩,隻是被理所當然的照顧一下而已,雜亂的想法未免也太多了……不過她長得的確很可愛,雖然有點愛欺負人。
“不準笑了。”他聲音有些沙啞地說。
“為什麼?”偵探漂亮的矢車菊藍眼眸清晰地映入他狼狽的模樣。
劍士欲言又止,嘖了一聲目光移向彆處。
心跳……好吵。
但是如果她看向彆處的話,他會更難受,尤其是想到她也會對其他人這麼笑的時候。
劍士無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被單,感覺心頭火燒火燎的難受,眼眶也變得酸澀。
長大後的身體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