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人類死亡之後大多會修建墳地,綺羅忽然道:“你要不要去祭拜你的母親。”
司徒清愣了愣,眼底情潮湧動,抬眸望向綺羅,“跟我一起去嗎?”
綺羅當然是同意的。
司機王叔把車開到彆墅大門前。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綺羅穿上了一條黑色的長裙,胸前彆了一朵白色的茉莉。
司徒清亦是一身黑色西服,兩人上車後,車子向郊外的墓園開去。
司徒清其實每年都會去祭拜孫茹蘭,但他看不見,隻能在李睿的述說下,一遍遍摸索著墓碑上母親的照片。
就連通往墓園的這條路,司徒清也是第一次看見。
車子到了墓園,司徒清先行下車,接過了司機王叔手裡的傘。
黑傘被撐開擋在了綺羅的頭頂,雨珠從傘麵上滾落,滴在青石板上。
這是安陽市最大的墓園。
眺望了一眼墓園的全景,司徒清向綺羅伸出手臂,綺羅的手輕搭在他的臂彎處,兩人相攜著,拾階而上。
很快就找到了屬於孫茹蘭的墓碑。
墓碑上照片裡的女人,看上去年輕又溫婉。
一如李睿所說,司徒清的母親孫茹蘭是個性子柔和,極好相處的人。
綺羅鬆開了司徒清的手臂,看他彎腰把手裡的百合花束放在了墓碑前麵。
司徒清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這是闊彆四年之後,他第一次在墓園見到母親的墓碑和照片。
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李睿後來查到的事。
那天母親之所以突然開車到學校裡來找他,是因為她看見了司徒文和廖淑華在她的房間裡鬼混。
他們說著“情真意切”的話,卻將她這個正牌妻子貶低得一無是處,甚至連她的兒子都可以成為司徒文手中被利用的工具。
孫茹蘭或許是懦弱的,她不敢當麵揭穿虛偽的司徒文。
因為除了司徒清,她一無所有,孫家不會也沒有能力幫她。
她能夠傾訴的人隻有司徒清。
隻是孫茹蘭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跟兒子說出一切,車子就在路上出了車禍。
孫茹蘭再沒有開口的機會,司徒清的眼睛也不複光明。
這對才剛剛上大學的司徒清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
隻是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司徒清緩緩閉上眼,眼角一滴清淚滑落,被一根手指輕柔的抹去。
司徒清睜開眼,垂眸,嗓音沙啞,“我以前經常夢見她,她坐在車裡,全身都是血,她讓我救她,但是我怎麼夠也夠不到她……”
綺羅踮起腳尖,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壓下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輕拍,“沒事了,你以後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夢了。”
司徒清緩緩伸手抱住了她,像走在沙漠裡的旅人,遇見了唯一的一片綠洲。
細密的雨絲東倒西斜,一陣風兒打著卷吹走了墳前的落葉。
司徒清脫下身上的西裝披在綺羅身上,撿起地上剛剛掉落的傘,對著人伸出手道:“走吧。”
男人的眼底再也看不出傷心,隻剩下一片冷靜沉著之意。
綺羅知道他已經整理好了心情,過了今日,司徒清便宛如新生。
她把手放進他的掌心,兩人亦如來時那般悄然離開。
李薇依舊每隔三天都會過來,幫司徒清檢查視力情況,看看有沒有後遺症之類的惡化跡象。
李睿在司徒清的房間裡,貼了一張視力表。
剛剛貼好的時候就忍不住讓司徒清測試,“來來來,試一下。”
“這個能看見不?”李睿指著視力表上最後一排中間的一個E問司徒清。
司徒清瞥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沙發處,綺羅穿著一件鵝黃色的上衣和短褲盤坐在地上,手邊放這兒手機和零食,遊戲本打開放在身前,裡麵響著熟悉的風靈遊戲音。
司徒清靜靜看著,久久移不開目光。
李睿的手都舉酸了,“喂,大哥,能不能麻煩你稍微看一下我呢?”
司徒清回神,終於看向李睿道:“左邊。”
“我去,這你都能看見?這麼清楚的嗎?我看看……”
“不能吧,你這已經超出標準距離了。”李睿不可置信。
司徒清神色淡淡,“視力表對我沒用。”
李睿:“為什麼?”
司徒清:“背過。”
“你沒事兒吧?你背視力表?”
綺羅聽見這話,抬頭看向司徒清,來了點興趣,也跑去指視力表讓他指。
司徒清這下目光專注,綺羅指哪兒他看哪兒。
跟前麵吊了蘋果的驢一樣。
得,這裡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李睿看著他們說:“你們玩兒,公司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綺羅停了下來,司徒清朝他淡聲道:“慢走,不送。”
“什麼時候送過我。”李睿叨叨一句,徑自轉身。
等人走後,綺羅走到司徒清身邊蹲下道:“好了,該做療養了。”
圓幾上放著個眼罩一樣的銀灰色儀器,這是李薇帶過來的,可以幫助司徒清放鬆眼周神經穴位,每天按摩一會兒就好。
司徒清微低下頭,綺羅幫他戴上。
按下開關後,儀器開始運轉。
一旁的遊戲本裡飄來遊戲樂,綺羅站起身說:“我下去拿下耳機。”
“嗯,好。”司徒清點頭。
綺羅便離開去了二樓。
司徒清聽著人離開的腳步聲,想著她總是這樣跑來跑去,三樓的改造也該提上日程了。
沒過多久,司徒清聽到旁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頓了頓,他問:“要不要搬上來住?”
“啊這,不合適吧?”回來取外套的李睿詫異道。
司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