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青霓胸懷雄心壯誌, 躊躇滿誌……
蹲在了草叢裡。
“一群蠻子搞什麼生魚片啊!哦,金人是漁獵民族,那就沒問題了。”
十四歲的青霓努力不讓青筋蹦出來, 臉色蒼白,皮膚上彌漫了薄薄一層汗漬,看著好像遭到了什麼非人對待。
“快虛脫了……”
他虛弱無力地扶著樹乾站起來,隨手扯了一把葉子擦屁股,手指好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也沒在意, 擦完後, 蹣跚地走出來, 從係統背包裡拿出一小囊水洗手。
洗著洗著……
“嗷——”
十四歲的青霓齜牙咧嘴:“屁股!嗷!屁股!”
瘋狂戳其他玩家。
“剛上了個廁所, 用樹葉擦屁股,現在屁|眼子火辣辣的!受不了了!怎麼辦!我是中毒了嗎!在線等, 挺急的!”
月亮高高掛著,夜深了,還有夜貓子沒睡。
“?把樹葉拍來我看看?”
十四歲的青霓迅速拍了一張新葉子, 係統相機自帶夜拍功能,讓人很輕易就從相片裡看清葉子模樣。
對麵連打了三個省略號。
十四歲的青霓:“這個葉子怎麼了嗎?”
“……那是蕁麻葉。”
“好像有點耳熟?”
“又叫咬人草——你怎麼拿這個擦屁股啊!也不怕疼死你。”
“我……我又不認識……”十四歲的青霓心虛地打字,“而且天太黑了,急著離開, 扯葉子時也沒仔細看。”
他們這個遊戲, 大的傷痛可以調節為零, 比如死亡和虐待,但為了遊戲真實度,一些小細節就算調整到數值為零,比如摸茶杯燙手, 頂多就是能從燙傷到把茶杯甩出去的程度,調節為手指感受到輕微燙感。
平時玩家們碰到被蚊子叮包的狀態,那塊包還是會癢,拍一拍還會疼,用力一些,還會拍麻呢。
“你就慶幸咱們不在澳大利亞,中國沒有金皮樹吧,這玩意也叫自殺樹,被叮了之後就像是有人往你身上潑硫酸,外國有個軍官不小心用了這樹葉擦屁股,疼到開槍自殺了。哦,他也和你一樣,天太黑了,沒看清楚是什麼葉子。”
“先彆說這個了,兄弟,有沒有治療的方法,疼死老子了QAQ它還發癢!那地方我又不敢撓!”
“emmm有一個土辦法,就是有點惡心,不知道你敢不敢用了。”
“快快快,江湖救急!什麼辦法都行,我忍不下去了!”
“抹鼻涕。”
“???”
“沒騙你,原理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們這邊老人是這麼說的,如果不小心摸了蕁麻葉子,趕緊抹鼻涕,可以讓蜇出來的包不那麼疼癢了。”
“……”
“當然,你要是接受不了,忍三四個小時也就過去了,就當被蚊子叮了。”
“那我還是忍忍吧……”
十四歲的青霓夾著屁股,一瘸一拐往回走。
在這個月裡,他用了一些心理學上的技巧,先是離開十幾秒,再到幾十秒,再到幾分鐘,十幾分鐘,幾十分鐘……每一次都會回來,花了整整二十二天,那些金人也漸漸對此有了固定印象——這個宋人已經徹底臣服金國了,無論離開去做什麼,離開多久,總會回到營中。
現在已經沒人管他了。
夜裡,他緩慢地走山路,防止摸黑時不小心摔了,滾下山去。如果因為這樣丟掉一條命,其他玩家能笑話他整整一年!
一邊走,一邊沿路摘起蕁麻葉,摘了一大堆放進背包裡。
私聊界麵,小夥伴給他科普:“用開水燙了蕁麻葉後,加油、鹽、雞精攪拌均勻,涼拌著吃,特彆好吃,清新爽口!是我為數不多會做的菜。它曬乾後也可以用來燉雞,可滋補了,可惜我不會做。”
走著走著,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好像是肉的質感?又好像有些濕漉漉?
十四歲的青霓眯起眼睛,月光不太明亮,他就趴下身去看。
一具金人屍體靜靜躺在山道上,猩紅血液淌在泥土裡,血還新鮮。
他想起來了。
這幾天有宋軍進攻完顏蒙適軍團,勢如破竹,將完顏蒙適打得丟盔棄甲,衛州新鄉縣都丟了,千戶阿裡孛被擒了,萬戶王索也敗了,完顏蒙適一路退到侯兆川這地方,重整兵馬,準備進攻宋軍。
血還濕潤——宋兵沒走!
玩家堅決果斷地抱頭蹲了下去,大聲:“我是宋人!”
腦後有風聲,在他喊出聲時,風聲戛然而止,隨即,他就被人按到,扭了手在背上。
“老實點!”
擒了他的人不止一個,這些人沒有輕易放他離去,扭著他胳膊壓下了山,走了幾裡路,好像是噘起嘴,學了幾聲鳥叫。
平原黑峻峻,陰影裡鑽出了幾十個人,他們無聲地走過來,壓著嗓子問:“這是誰?”
“宋民。”
“宋民?這破地方?”
“好教哥哥知曉:俺驚金賊打來,得了嶽統製允許,與兄弟們計議,向太行山探尋金賊動向。不見大營,隻殺了個賊軍,才殺完,這廝行出,也不知是金賊俘虜,還是金營漢軍,依著他說他是宋人,俺便帶他回來了。”
十四歲的青霓耳朵動了動。
嶽統製?
難道是嶽武穆,嶽大佬!
然而等被押到那嶽統製麵前時,十四歲的青霓大失所望。
麵前人太年輕了,看著應該才二十四五歲模樣,眉毛粗,眼兒濃,還不是大小眼,應該不是嶽飛。而且,嶽大佬應該是被稱呼嶽元帥?這人可能就是同姓吧。
嶽統製也在打量他。
才見第一麵,嶽統製心裡便叫了聲好——
好一個俊俏少年郎,一身列鼎之家才能養出的貴氣與稚氣,尤其那雙眼睛像被打磨過的琉璃,瑩亮透徹,讓人望之生喜。
又看他走路不穩,腿腳彆扭,好似受過刑,便隆起眉骨,有些不悅:“如何對他用刑?”
押人過來的宋軍連忙叫冤:“俺等隻驚唬他,雖粗暴了些,並不傷人!”
“是金賊!”十四歲的青霓裝出一副眼淚汪汪樣子,“他們不是人!這群妖魔,凶殘暴虐,我落到他們手裡已有月餘了,他們……他們還說我味道很好!要吃了我!”
“嘶——”
營中宋軍倒吸一口涼氣。有人憤怒道:“金賊恁地欺人,殺人劫擄,打家放火都是該死的勾當,如何還要欺辱漢子!”
嶽統製心生憐惜,起身將少年郎扶起:“天可憐見!小官人打熬了這些時日,今日誤打誤撞逃脫,真是托祖宗福蔭。”
不論哪個青霓,演技都一等一的好,這時候抓緊機會,毫不猶豫給金軍潑臟水,明示自己在金軍那邊過得多苦多累,賺了特彆多同情。
嶽統製更是說可以派人將他送到開封府。
“!!!”
這可不行!
少年郎青霓低頭,咬唇,抽噎:“我爹爹媽媽被他們折磨死了,他們還搶走了爹爹媽媽留給我的念想,我要回去,我想將那念想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