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一個金人過去。
皇太弟完顏斜也更是直接表明:“你們漢人可是說過,匹夫之怒血濺五步,這漢女倒是個女中豪傑,若是懷裡藏刀子,給我們來個血濺五步,可如何是好。”
更何況……
完顏斜也看向十四歲的青霓。
這裡還有柄刀得提防,這時候誰動,誰就容易出事。
皇位近在眼前,他如果被這刺客殺死,豈不是白白把位置讓給完顏斡本這逆臣?
那柄刀衝了過來。
此人一看就知道不會戰鬥,可那一身蠻力實在令人無法近身,當他奪走一根敲棒之後,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棒子打到誰胳膊上,誰就手折!
“他身材既不魁梧壯碩,眼神也不是狼那般犀利冷酷,竟然使三百人近不得身!”
可怕,太可怕了!
“他怎麼跑那麼快,身上又無甲胄,也無盾牌,一快便會容易失誤——他不怕失誤,不怕死麼?”
完顏斡本越看十四歲的青霓越心驚,隻感覺有猛獸正衝他耳邊噴灑熱氣,背後大汗津津。
像他這樣的統帥,越能看出這種悍將有多可怕。
“能不能調弓箭來!”他大聲吼。
便有金兵欲哭無淚:“人太多了,怕誤傷!”
今日在拜太廟啊,金人宗室貴族特彆多,誰敢衝這裡麵放箭,想造反是吧!
而且,這片場地,騎兵也施展不開啊!
“他過來了!他過來了!快躲開!”
金人宗室亂作一團,齊刷刷選擇不硬拚,往後躲。
二帝驚喜地衝著十四歲的青霓喊:“壯士!快來救駕!”
他們慌張許諾:“若能帶朕往南去,朕許你為相!”
“不!為王!異姓王!”
其他俘虜也連忙道:“壯士!救救我等!”
十四歲的青霓衝到這邊,敲棒上血跡斑斑,這玉冠錦衣的少年郎把臉上血點抹掉,打量著他們,苦惱地說:“這麼多人,我帶不走。”
這意思就是,至少可以帶走一個人?
眾人驚喜之餘,正要爭搶,卻在這時,朱皇後以迅雷之勢隨手拽了身旁一個帝姬推進十四歲青霓懷中:“求求壯士將她帶走!”
十四歲的青霓驚愕側頭,那帝姬也愕然看著他。
朱皇後:“壯士快走!莫要停留!至於這二人——”她指著趙佶和趙桓:“為此等君父搭上性命,不值得!”
二帝目眥欲裂:“毒婦!”
這可是唯一能逃脫的機會啊!
其他俘虜哭喊著:“壯士也將我們帶走吧!”
“救救我!”
“壯士救命!”
“砰——”
所有聲音一靜,俘虜們扭頭,看到朱皇後從棺材上收回彤紅手掌,厲聲道:“彆誤了壯士!此等霸王之姿,來日必可揮兵北上,將我們救出!”
她看向十四歲的青霓,有不舍,也有期盼:“壯士快快行去,金人恐怕很快就要調弓|弩前來了。”
“好,我先走了!”
十四歲的青霓對帝姬乾脆利落地說:“跳我背上,彆磨蹭!”
帝姬也知此時不是羞怯時候,往少年背上一趴,緊緊抱住人,眼見著少年一手將她托住,另一手揮舞敲棒,往太廟大門衝去。
二帝聲音都撕破了:“壯士彆走!”
“壯士救駕啊!”
“回京之後,必有重謝!”
今日今時,是他們離逃脫這等人間煉獄最近的一刻,可他們隻能絕望地看著那壯士風一般來了又走,甚至連一絲關注都沒給他們。
怎麼會這樣!
我們可是皇帝啊!
與二帝此刻如喪考妣的樣子不同,宗室這些人在失望過後,又很快振作起來,希望之芽在他們心裡生長。
這些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少年背影,生怕一個錯眼,他就死在金兵亂棍之下。
這是希望。
他不能死!
方才柔嘉帝姬不在朱皇後身邊,她並非是被推走那人,心中忽有所動,鬼使神差側頭,看見母親朱皇後正穿著羊皮,跪坐在阿骨打廟門口,懷裡還抱著一具金賊屍體。
那屍體是之前小壯士一敲棒撥過來的,小壯士力氣很大,金賊頭骨都被敲凹進去。
“媽媽……”柔嘉帝姬呼喚出聲,不知為何,她心裡有種不詳預感。
她母親沒有回應她,反而是以手梳理了頭發,又脫掉羊裘,帝後羊皮下麵還能著素衣,帝後之下的俘虜才不給穿衣,隻披羊皮。
朱皇後就這麼穿著素衣,披頭散發,凝望著十四歲的青霓。
雖然小壯士今日大鬨太廟,讓金賊蒙羞,可等小壯士離開,金賊依舊會繼續獻俘,羞辱他們!
她還是會被披上羊皮。
還是會被迫行牽羊之禮。
聽聞還要入宮沐浴……
“太|祖皇帝乎——”
她忽然笑了一下,這個距離,小壯士肯定能夠聽到她的呼喊。
“妾乃大宋皇後!”
“乃武康軍節度使朱伯材之女!”
“妾乃朱璉!
“絕不受此等彌天大辱,令祖宗蒙羞!”
——請告訴大宋臣民,這皇室,至少還有一人身懷氣節!
——請,他們切莫失去士氣!
朱璉抱著那具金賊屍體,在其他人未曾反應過來之時,一頭撞向門柱子。血花繪在柱子上,緩緩拖出紅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