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迦樓的神話擬態威壓對她簡直不痛不癢。五階天賦者是強悍,但五階遠程係的肉//體實力也就那樣,更彆說黑太子這家夥還天生弱近戰。
以現在他們這個幾乎零距離的接觸程度,若是原含霜孤注一擲拚儘全力,想掙脫並不是件難事。按她的性格再加上這個絕妙的位置,估計第一招,屈膝就得朝男性最脆弱的部位開頂。
但現在畢竟還在賽前大樓。
原含霜怕就怕,她若是動手了,萬一被守株待兔有備而來的黑太子給反手舉報,那率先動手鬥毆的就成了她,妥妥麵臨退賽處罰。
畢竟黑太子隻是把她堵在牆角,不算私鬥。
“解釋?嗬。”
迦樓冷笑兩聲,充滿寒意的吐息落在她肩窩,驟降的溫度忍不住要人瑟縮兩分:“你第一次愚弄我時,我分明給過你機會。”
他粗糙的指腹慢條斯理得摩挲過對方手腕上正在跳動,充滿著鮮活氣息的動脈。
毫無疑問,這是無聲的生命威脅。
“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膽敢愚弄我,還成功了的人。兩次。”
原本迦樓雖然生氣歸生氣,但在黑皇帝敲打下,最終還是決定收手,將這件事當成一件經驗教訓。
結果誰能想到,事情就有這麼巧,巧到海綿寶寶還能被他當場抓個正著。
原含霜入席銀星首位的刹那,也是迦樓怒火達到頂峰的時刻。
任是誰,看到自己曾經花費時間,心力,大價錢招攬並培養的近戰係人才最終出現在敵對學院主席位上,也咽不下這口惡氣。更何況迦樓這人本就傲慢至極,平日裡能被他正眼看上的人少之又少,更彆說頗合心意。
沒錯,就是這個曾經的頗合心意,直接造成怒氣值爆表。
迦樓當慣了當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黑暗世界說一不二的太子閣下。但凡是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好不容易有個他看得上的,結果彆人卻瞧不他,那不得當場爆炸?
“不是,我解釋你又不聽。”
原含霜被他整無奈了:“那你把我堵在這裡乾嘛?想打我一頓?”
打就趕緊打,她後還手就能判定正當防衛。
迦樓嗤笑:“我不打女人。”
還沒等原含霜說什麼,又聽他冷冷地道:“但我殺人,一視同仁。”
原含霜:“......”
原含霜:“這樣吧,殺人不殺人的我們待會再討論,先開個燈行不行。雖然天賦者夜視能力是還不錯,但明明有條件,還要摸黑講話,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明是這麼嚴肅的話題,硬生生整出一種偷情的氛圍。”
事實證明,當初同黑太子在黑街組的一段時間2v2小隊十分有用。至少原含霜對迦樓的性格觀察和把控相當到位。
聽到這番話後,對方一下子黑了臉,瞬間鬆開手。
“唉,我的手好痛。”燈光亮起後,原含霜立馬裝模作樣揉起自己的手:“說不打我,結果骨頭都要被捏碎了,再晚上兩秒,恐怕會局部缺血。”
就攥了幾分鐘,擱這裝?!
迦樓懷著怒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結果這個充滿暴怒的瞪視,落到對方那截纖細白皙的手腕上多出的淡青色指痕後,悄無聲息飄忽片刻。
原含霜天生繼承了皇室典型的冷白皮,再加上她還是個疤痕體質。
當然了,以現今科技水平,高度截肢能重生,一口氣都能給救回來,疤痕更是不論大小統一消得乾乾淨淨。
但這並不妨礙此時此刻這塊指痕落在手腕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如果你想做截肢,我現在就可以幫你。”
迦樓挪開視線,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驚悚表情,大有一種她點頭,他就立馬願意效勞的行動力。
見裝弱有效,原含霜佯裝歎氣:“迦主席,以你這個連道歉都不願意的性格,如何做到體恤下屬,如何讓人放心加入聯邦軍校呢?”
“你什麼意思?”迦樓沉下臉來。
明明是她先愚弄自己,還要自己道歉?笑話!
“我的意思是,當時簽訂最終合同時,您派遣的那位黑塔工作人員,傲慢至極,不知禮數。數次威逼利誘,讓我當場簽署,威脅我的人身安全。”
雖然鬆開了手,但迦樓人可沒有後退半步。
聯邦軍校的黑色軍裝校服仍舊同銀灰色的銀星校服近在咫尺。因為這家夥長得高,披風的後擺還落了一部分在原含霜小腿上,時刻提醒著她危險還未過去。
原含霜無視壓力,繼續自己的表演:“我這個人呢,彆的還好,就是反骨錚錚,有些脾氣。先前迦主席提到的一些福利條件,包括合同福利都很不錯,再加上去年那個時候,我並未繼任銀星主席,所以,我也是有認真考慮過,要不要中途轉學到聯邦軍校。可惜貴塔工作人員囂張跋扈,直接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通話下來,絲毫不提卷款逃路,先模糊重點告狀。
在偷換概念和忽悠人(特指迦樓)上,原含霜有著相當心得。
要是騙樓迦那種好人,她會很有心理負罪感,打心底裡拒絕;但騙黑太子這種乾過不知道多少壞事的黑/道大公子,那叫一整個臉不紅心不跳,信手拈來。
“你恐怕不知道。”片刻後,迦樓冷冷地開口:“黑塔每位工作人員身上都攜帶隨身記錄儀,我現在就可以派人去查簽合同當天,你和工作人員聊了什麼。”
“那您可以去查啊,正好還我一個清白。”
原含霜神色無辜地攤了攤手:“要不這樣,您去給下屬發號施令,我在這裡等您?”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比了一個小小的耶。
剛剛黑太子還對她的解釋抱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態度,但誰讓她聰明機智,隻不過小小地更換一下話術,這不還是乖乖上鉤啦?
原含霜就怕黑太子連查都不查,隻要查,她就能開啟新一輪忽悠。
顯而易見,因為某人前科累累,她在迦樓這裡具備的信用度已經跌至負數。想起老師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後,迦樓唇角重新掀起嘲諷的弧度。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可笑。”
這麼說著,惡鬼鐵麵背後的眼神卻不由自主落到原含霜身上。
先前數次打2v2,迦樓都隻是通過全息投影裝置接觸,這還是第一回在現實中見到海綿寶寶本人。
雖然開了燈,但開的是應急燈,隻有上方一圈淡淡的暖光籠罩下來。因為在黑塔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比起光亮,迦樓反倒更習慣黑暗。
不知道為什麼,在親眼看到海綿寶寶這張臉後,先前還淤積在迦樓胸口,如同疾風暴雨般堆積膨脹的暴虐殺意,在不知不覺中,如同春風化雨般散去。
以至於等迦樓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心底的怒意早已蕩然無存。
搭配著那張在燈光下含笑晏晏的臉,他竟然覺得這樣昏暗的燈光比起伸手不見五指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至少在黑暗中,他恨不得把這人撕碎。
可開了燈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平心而論,不論是四階巔峰,還是身上隱隱約約的神話擬態氣息,原含霜的確都有讓他欣賞的資格。
但也就止步於欣賞了,遠遠達不到為其改變原則的地步。
不管是黑塔內部,還是聯邦軍校,對黑太子的評價都是“心狠手辣”“城府深”,這些身為分裂出來的人性暗麵的特質,不可能因為任何人改變。
迦樓瞬間就意識到,自己情緒出了問題。
以他的地位,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原含霜皮相再好看,也絕非其中最出挑,更遑論什麼童話書裡的一見鐘情。
聯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性,迦樓神情陡然陰鷙:“你同光明聖子認識。”
“不僅認識,你們的關係還很好。”
他一個字一個字著重強調,咬牙切齒。
無人知曉,經曆特殊儀式,從一個人分裂而成的光暗兩人,終生都會帶有共享情感的缺陷。
樓迦正是清楚這點,這才愈發博愛眾生,希望能以此驅散暗麵的惡意。
可一個人持有的愛是有限的,博愛分散到每一個人身上,便每個都隻能勻出一點,頂多止住迦樓的殺意,聊勝於無。這也是為什麼迦樓嘲笑樓迦虛偽。
可現在,迦樓遇到了一個被樓迦偏愛的人。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個,如此被自己另一麵偏愛的存在。
多麼荒唐,多麼荒謬。
甚至這偏愛是悄悄的,默認的,甚至連樓迦自己也沒有發覺。
或許是隻要有她在時,就不自覺挪動的目光;在她受到傷害時,明目張膽的傾向和關心;又或許是任何一次紅了的耳尖......累積著累積著,從第一次在視野裡看到耀眼的太陽開始,就宣告捕獲。
以至於那種隱而不發,秘而不宣,但切實存在的情感切切實實影響到了另一麵的迦樓。要他磅礴的怒火瞬間消失,要他不自覺在心底偏袒,為一個愚弄了自己兩次的人找理由開脫。
......甚至要他怎麼看這張臉,怎麼覺得可愛,怎麼也提不起殺氣。
感受著周圍再一次聚集的低氣壓,原含霜:“?”
不是,這和樓迦又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黑太子看起來比剛才更加生氣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