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全是安全屋般的地下辦公場所。
而剩餘的那一處,沒被探知用處的秘密基地,在排除了郊外的三處嫌疑之後,這裡變成了最大的可能。
陳逸駕馭著飛舟,在三千米的高空上懸停,漂浮在雲層之上的高度,張鼎通過望遠鏡都無法觀察。
隻有陳逸可以用神識查看。
比起其他秘密營地,這座基地毫不掩飾自己的機密性。
以基地為中心的,20公裡外就已經在進行秘密排查和警戒。10公裡處則明確豎立“軍事重地”的標識,所有進出的人和車輛,都要接受調查。
每一個路口,都遍布著攝像頭。
這種嚴密的防禦,在三公裡範圍內達到了極致。
進出的車輛甚至會被登車檢查。
對空的攝像頭,和不定時起飛的巡查無人機,將這片區域打造的銅牆鐵壁一般,連隻蒼蠅都飛不過去。
而且這片區域裡外的人,並不流通。
住在基地裡的人,就一直在基地裡,外人進入千難萬難,裡麵的人想出去,恐怕也走不了。
在這種保密級彆下,短短一年的時間,大夏的情報人員想要混進去,自然是千難萬難。
甚至連這處基地究竟是做什麼的,都不清楚。
張鼎問道:“宗主,這裡是了嗎?”
陳逸點頭:“應該是。這座基地確實是在進行超能研究,我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裡麵。”
“和之前一個辦法嗎?”
“可以,找個地方先進入內部,等我確定了裡麵的情況,再說下一步。”
“好。”
張鼎躺平,等著陳逸帶飛。
很快飛舟下降,繞到50公裡外,潛入泥土中。
城市建設的水泥管道、鋼筋地基,對飛舟不是很友好。
可以在泥土裡穿行自如的飛舟,在遇見這些人造物品的時候,會降低穿行的速度,也會消耗更多的靈石。
陳逸舍不得有數的靈石,駕馭著飛舟在“地下叢林”裡慢慢地穿梭,緩緩地靠近目標區域。
與此同時。
陳逸去過的第二處“超凡訓練營”,兩名學員正拿著一份文件,來到營長的辦公室。
他們禮貌的在門口敲了三下,門並沒有打開,也沒有聽見營長的聲音。
兩名學員對視一眼。
“我可以確定營長就在辦公室裡,今天他還沒有出門。”
“或許在睡覺吧?我們晚一點過來?”
“不,這件事很急。”接著,說話的學員,再度敲上房門,並且大聲喊道,“營長,請問您在嗎?我這裡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需要您看看!!”
門外吵鬨的聲音,將昏迷的營長喚醒。
他痛苦地撐起頭,努力睜開眼睛迷茫地掃了一圈。
接著。
汗毛乍開的同時,一層汗水也在額頭細密浮現。
我辦公室裡那麼多的桌椅板凳和櫃子呢?
咋都空了!?
連牆皮都露出來啦?
發生了什麼?
我在哪兒?
這裡真的是我的辦公室嗎?
在短暫的質疑和驚訝後,昏迷前的最後記憶,停留在兩名黑發黑眼睛,男性的麵孔上。
他猛地彈起來。
又手腳發軟地去開了反鎖的辦公室門。
扯著嗓子,聲音劈叉地喊著:“來人啊!護衛隊快來!”
……
陳逸此時終於穿過複雜的猶如迷宮一般的地下建築,來到了這處秘密基地的地下深處。
人類過往的能力,限製了這處建築物的防禦規格,即便與時俱進地增加了新的針對超凡者的防禦設備,但顯然並沒有應對陳逸這種“實力超綱者”的能力。
銅牆鐵壁的建築物,並沒有攔下陳逸超過一分鐘的時間。
很快,陳逸就找到了合適的潛入點。
這邊,一分鐘過去,超凡營地的營長,已經顫抖著聲音,向上級彙報了自己遭受的襲擊。
“……沒有看錯,就是兩名亞洲人,他們沒有遮掩自己麵孔,我甚至可以清楚複述他們的長相。
他們搬走了我辦公室裡所有的文件,包括我的電腦和手機,丟失了大量的重要文件。
他們要乾什麼?!我真不知道、抱歉長官,我現在腦子很亂,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怎麼進來的?
您也知道,我這裡才進行過防禦升級。他們不但繞開了所有防禦警報係統,包括我在營地裡安放的崗哨,都沒有任何的預警提醒。
是!好的!我會儘快排查出原因!”
……
陳逸將擎雷劍收回,看著前方被他劃出的圓形,感慨這是他遇見的最厚的牆壁。
超過10米寬的混凝土鋼筋牆壁,裡麵似乎還添加了什麼其他的物質,就是擎雷劍切割上去,都有了明顯的阻礙感。
而且這麼寬的牆壁,根本無法一次性切割完畢,陳逸隻能一下一下地挖掘。
難得有點狼狽。
好在五分鐘後,一縷光終於出現在漆黑的地下世界,照亮了張鼎猛然興奮起來的臉。
陳逸抬手製止他說話,神識已經從這破開的小小縫隙裡鑽入,像是蛛網一般鋪開,向著遠處緩緩蔓延。
大概三分鐘後,陳逸眼眸微顫。
找到了!
失蹤的三名大夏守夜人,這裡就有一名。
陳逸記得他的長相,也記得他的名字。
田鵬。
在陳逸剛剛將宗門上交給國家,國家安排的第一批守夜人,30個人裡,其中就有田鵬。
這一批守夜人讓陳逸尤其印象深刻。
他們是真正的逆流者。
真正用身軀擋住災難,站在最前麵的戰士。
在還沒有宗門的時候,為了殺死詭異,保護百姓的安全,就是這批守夜人用著笨拙的辦法,用著生命在和詭異對耗。
每一次的任務都有人犧牲,他們卻無怨無悔。
在入門之後,因為各地防禦告急的原因,他們在練氣一階,甚至才練氣入門,就被派往全國各地執行任務。
那時候他們的實力還普遍不夠,麵對詭異還有一些傷亡率。
田鵬就是在一次任務裡“犧牲”的。
現在回想,一切都有跡可循。
田鵬“犧牲”前,負責的地點就是海市。
曙光會的總部又正好在海市。
在那群人渣的地盤,會察覺到田鵬的異常,並且偽造他犧牲的證據,並不難。
要不是張鼎潛伏調查,意外查到奧山姆和曙光會巫家父子有密切往來,奧山姆在進行人體試驗,關於大夏守夜人被“李代桃僵”的秘密,還不知道要隱瞞多久。
其實直到今天之前,大夏都不能確認被秘密綁架的守夜人都有誰?有幾個?
能夠找到線索的隻有三個,還不一定是真的。
畢竟這兩年,大夏守夜人即便在修真,偶爾也會出現傷亡。
差彆僅僅是,在得知這一情況後,鎮魔司對犧牲戰士的檢查,比以前嚴格了太多。
但更早前的線索判斷都是模糊的。
看見住在毫無隱私的房間裡,瘦成皮包骨,神情陰鬱的田鵬時,陳逸的心裡翻湧出了濃鬱的怒火。
深呼吸了一口氣,陳逸又帶著張鼎退出了通道。
張鼎不解:“怎麼了?”
陳逸說:“我們可以直接去那個房間救人。”
張鼎點頭,擔憂地問:“他還好嗎?”
“不好。”
張鼎捏緊了拳頭。
陳逸再次在地下穿梭。
這一次他直接來到了田鵬被關押的房間。
這個房間被塗抹了厚厚的,屏蔽神識的材料,看來奧山姆這邊也很怕東窗事發。
……
“怎麼會是大夏人!?大夏人怎麼會找到那個地方??”
奧山姆總參謀部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和受到襲擊的營長進行了通訊。
這位從情報部門退下來的參謀長,有著一張極其路人的長相,但是當他這樣陰沉著臉看人的時候,誰都不會懷疑他手上沾染過人命。
他冷冷地看著營長,再一次地詢問:“說清楚,都丟了什麼?而且我需要那兩個的畫像,五分鐘內,你必須給我。”
陳逸再一次揮動了擎雷劍,在牆上割開了一個小口子。
合金打造的“籠子”堅硬,而且還有被破壞就會響起警報的機關,但這些在陳逸麵前都不是事。
修真者的手段,可比奧山姆這群單憑想象布置的人,強大的多。
“田鵬你好,先不要慌張,對,保持穩定,不要動,對,我是國家派來救你的人,我現在就在牆壁的外麵,放心吧,你現在安全了。”
陳逸和田鵬就隔著一麵合金牆壁,手貼在牆壁上,甚至可以感覺到田鵬的體溫。
猶如針孔一般的孔洞,將陳逸的神識再一次送到了牆壁的對麵。
擔心嚇著田鵬,陳逸便小心翼翼地在他耳邊輕語,儘可能地證明著自己的身份。
蜷縮著,背對著牆壁側躺著的田鵬,灰暗的眼睛裡,看不見更多的情緒。
他努力的想要控製自己,可他做不到。
他的身體停不下的在顫抖。
不該這樣的。
可他太激動了。
他聽出來耳邊的聲音了,他知道是誰在對他說話。
這個清潤的聲音,他就算化成灰都忘不掉。
這是……宗主的聲音。
是的,沒錯。
是宗主來救他了。
“宗主……嗎?”
長時間的沉默,讓田鵬再開口的時候,幾乎忘記了怎麼說話。
“嗯,是我。你……還好嗎?”在耳邊響起的是記憶裡清潤溫柔的聲音。
田鵬低下頭,藏起自己的臉,用牙齒狠狠地咬著衣袖,揣著重重的水汽,模糊地說:“我做到了,沒有……背叛國家,沒有背叛宗門,沒有……”
437天的囚禁,自從那次任務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一天的太陽。
他被關在這小小的籠子裡,被人隨意觀察采血,這些人逼問他宗門的秘密,給他注射吐真劑。
曾經作為特戰隊員的他,都扛了過來,哪怕是在神誌剝離的情況下,都沒有泄露過一絲一毫國家的秘密。
可是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
難熬的他甚至想要死掉。
可他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
這些瘋子科學家,不會讓他死的。
他們每天想儘了辦法讓他活著,然後將在他的身上用針頭紮的密密麻麻,一管接一管的血,無窮無儘的被抽走。
有一段時間,這群瘋子開始不滿足血液,開始割他肉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莫名的期待和解脫感。
這沒有儘頭的日子,死了反而是幸福。
但是……
想到這裡,田鵬眼底的淚水猛地一凝,化為一抹狠色:“他們還抓了其他人,我見過,你找到他們了嗎?”
戰友的到來,讓田鵬的日子好過了一點。
價值變低的他,被這群瘋子舍棄了,他們對他不再感興趣,不再天天跑來割肉采血,就隻有他們的學生和助理還堅持觀察他。
但這樣並不會讓田鵬覺得輕鬆,因為他很清楚,是他的戰友們,代替他,在遭受折磨。
而他明明知道,卻什麼都做不了。
“去救他們……”
他哀求著。
隻有這樣,他的心裡才會好受一點。
依舊是那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沒有看見他們,在樓下嗎?”
“對,樓下才是他們的核心試驗區,我就是從樓下轉移上來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先把你救出來。”
“不,你救他們,我很好。他們在我的房間裡裝滿監控,我不能離開這裡,會驚動他們,宗主你先下去……”
“田鵬,我既然來了,就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放走這裡每一個對我們守夜人動手的人。”
淡淡的聲音,平靜的就像是靜靜流淌的溪流,但隻有在身邊的張鼎能夠察覺到,陳逸那沒有表情的麵孔下,是什麼樣的憤怒。
宗主是個很愛笑,平易近人的人。
大概是因為過分強大的原因,他的為人處世和言談舉止,都透露著一種讓人踏實的從容。
但是這一刻,當陳逸不笑後,他的眼眸也變得格外的漆黑,像是有火焰在深處醞釀,炙熱沸騰。
陳逸說:“放心吧,我會把你們都帶走,然後毀了這裡。”
說這話,陳逸的手指用力。
堅硬的合金,就像紙一樣,被他的手指洞穿,繼而被撕扯了下來。
保溫的泡沫和皮質在撕扯中迸飛,散落。
光芒乍亮。
張鼎眯眼適應這驟然照過來的光芒。
但下一秒,出乎意料的,是田鵬警惕失控的叫聲:“你們是誰!?”
他的手握成拳頭抬起來,向下滑落的衣袖,露出了他疤疤癩癩滿是切割痕跡的小臂。
陳逸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突然應激。
自己這還頂著“第六人”的臉,對於很早前就被抓走的田鵬而言,應該非常陌生。
陳逸往後退了一步,避開監控攝像的鏡頭,臉上的五官快速地挪動了一下,短暫地恢複了自己的本來樣貌。
等到田鵬緊繃的身體放鬆,他又當著麵恢複了“第六人”的樣貌,隨後快速說道:“我現在是星光小隊第六人,葉蘇宇的戰友。”
田鵬已經落在了這個境地,警惕性還是很高。
又或者說,越是關鍵時刻,他的腦子越清醒。
他盯著陳逸這張陌生的臉想了一下,說:“我想知道您和葉隊長的關係。”
陳逸說:“師徒。”
田鵬繃緊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同時一起崩潰的還有他的眼淚,以及絕處逢生的笑容。
他抽泣著笑,大口地喘,用傷痕累累的手臂,擦拭臉上止不住的淚。
真的。
是真的。
不是幻覺。
真的是宗主來救自己了。
張鼎一步跳進房間裡,一把抱住田鵬,“辛苦了。”
田鵬搖頭,努力地重新振作起來,讓自己儘量清醒地說:“接下來怎麼辦?他們應該看見這房間裡的畫麵,已經過來……”
“有宗主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