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西遊 金鼻白毛老鼠精(2 / 2)

玄奘為這些強盜念了許多遍《地藏經》,孫悟空抱臂站在一處並不說話。

再後來,師徒二人陷入了冷戰當中,孫悟空認為自己並沒有錯,玄奘驚恐孫悟空不將認命放在眼中,生怕孫悟空發狂。

——先能夠殺死強盜,若有一日他也讓孫悟空不順意,豈不是他也會被這猴頭給打死?

是以,玄奘擔憂、害怕。

夜不能寐。

白日裡精神也不好。

直到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再一次來臨,這一次她並非手持楊柳淨瓶,而是高座蓮台,麵帶笑意,好似將眾生一切苦厄都看在眼中,給予分解:“唐玄奘,你可有難辦之事?”

“菩薩,菩薩,那猴頭......貧僧實在不知該要如何才能不害怕他,而且他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殺生,並未將人命生死,律法放在眼中,這要如何是好啊!”

如果一開始玄奘還有著氣度風姿,到最後便是實打實的懼怕了。

他害怕那個朝外揮去出的鐵棒,有朝一日會朝他揮來。

那一日噴湧的鮮血落在他的臉頰上,還有那強盜震驚的眼神都讓玄奘害怕——不能目無法度,豈能直接殺人呢?

“莫急,我有一法,可解你燃眉之急。”

菩薩耐心的聽完了玄奘的訴求,臉上溫和的笑意和慈祥和藹的眼神未有任何變化,隻微笑著向迷路的信徒指點迷津。

她好似沒有看出來,長安初見時候的玄奘和現在的玄奘性情上有些變化。

“我有一緊箍,隻需讓他戴上,便可以讓他聽你的號令,若他不聽,你便可用緊箍咒拿他,不再繼續枉造殺孽。”

若容白此時此刻在此處,定然能夠發覺這一次觀音菩薩拿出來的緊箍,便是盂蘭盆會之上,如來佛祖交由觀音菩薩“緊金禁”三箍之中的一個。

不知緣由隻知用處的玄奘在菩薩開口之時便收到了化成一頂小花帽,掌心之中觸碰著隻覺得布料柔軟,但一想到用處,玄奘便知該要如何才能用了,當即對著菩薩連連拜謝。

未過多久,孫悟空化齋回來,他還是不說話,隻將缽盂放在玄奘麵前,然後靠在樹上。

玄奘這些時日也發現,這般粗糙的猴子被壓在五指山連衣服都沒有蔽體的,竟然還有一個絲帕。

絲帕是瑩白的綾羅,看著不似大唐的風格,其餘的玄奘也看不出什麼來,隻覺得上頭那朵花開的確實好看,卻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花。

被孫悟空當一個寶似的護在懷裡,但有時候又會拿出來罵上幾句。

“悟空......你要不要帶上試試?”

花果山的小猴若是惹了長輩們生氣,長輩們一句吃果子不吃就是服軟的意思。

孫悟空看了一眼掌心之中的帕子,還有身上的虎皮小短裙,再看看玄奘玄奘手裡精致的小花帽輕哼一聲。

出家人不打誑語,八戒之中便有一戒,玄奘沒有說怎麼來的,但孫悟空想起來之前玄奘之前給他縫製的小短裙,這是他收到的第二個專屬與他的禮物,還不是討要來的。

想來這個小花帽也是這般,送給他的賠罪禮物。

哼。

說什麼出手不出手的,他打死老虎的時候玄奘也不罵他,還給他縫製衣物,怎麼就打死那幾個該死的強盜的時候開始嘰嘰歪歪了。

不都一樣嗎?

不打死老虎玄奘會死,不打死強盜那幾個人也要殺人了。

玄奘現在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雖然呆笨了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歹知錯能改。

這樣想著,孫悟空將手帕放進衣襟內,努力抿著嘴角想讓自己顯得難哄一些,但著急的腳步還有亮晶晶的眼眸,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都暴露了他的開心。

變故就在帽子剛剛戴上頭的那一刹那,玄奘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想起那在眼前被打殺的生命,心下一刻便硬了下來。

佛珠被手指緩緩勾動著,蟬鳴綿綿的樹林之中響起了玄奘的誦經之聲。

聲音小,但在孫悟空聽來卻如有雷震。

頭上的小花帽變成了一個頭箍,緊緊的束在他的額前和腦後,力道牽扯著他的頭顱,讓孫悟空隻覺得頭痛欲裂。

他不可置信。

卻依舊將這個一看便不是巧合的事連接在一起。

“是你......是你害俺老孫?”

昔日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便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被烈火焚燒也未曾流露出脆弱之態,卻在帶上這個頭箍之時感受到了來自於身體本能上的疼痛。

他想用金箍棒將禁錮翹起來,卻隻讓禁錮越來越緊。

“師父...師父...彆念了。”

“悟空,你可知錯?”玄奘閉上眼睛,不看在地上頭痛欲裂以頭搶地來緩解疼痛的悟空。

“那些人的性命該由官家做主,豈能夠動用私刑!”

孫悟空看著從衣襟滑出來的絲帕,瑩白的布料落在碧綠的草地上,上頭花開的正豔,花瓣如玉,儘情舒展著。

——原來,隻有那個小妖最為說話動聽。

他忍著疼,從地上的視角看著緊閉雙眼的玄奘,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將他這麼多年壓在五指山下的罪魁禍首。

目光之中閃著平靜而悠長的怒火,眼睛亮的讓人心顫,直入剛剛睜開眼眸的玄奘眼中,輕笑著一字一句說道:“是,師父,徒兒知錯了。”

西天,都是一樣的玩意。

騙了他一次還不夠,竟然還合夥騙他第二次。

日後再對這個扶不上牆的玩意動真心,他孫悟空就改名叫空悟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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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風在陷空山並沒有在住幾日就回了他自己的洞府。

他也想要找機會好好和容白聊一聊,畢竟容白也太瘋了。

不止容白在短時間內的進步神速,單單容白敢在山下聯合土地一同為自己構建廟宇,這就是個滔天的罪名。

這事要是追究起來,可比偷吃香花寶燭,喝點燈油大多了。

而且容白這條路一點也不能夠複刻,半截觀音雖然他們都知曉是戲言,但也算師出有名。

容白,即使走在邊緣地帶,但已經正經的吃上了人間的香火,還有了三太子做靠山。

這些他羨慕不來,但他也不甘心一直就這麼被容白遠遠甩在後頭。

肯定是他著急從靈山跑下來逃命,都忘了要好好修煉了。

現在三太子雖然老瞪他,不讓他湊近容白學一下管理小妖的策略,但他還是很感激這個共享後台讓他總算不用擔憂腦袋被人擰了去的後果。

“妹子,我走了哈,你和三太子好好的。”

容白輕笑,黃風的頭發是黃色的,跟他皮毛上的顏色一樣,這般說話露出一個整整齊齊的白牙,笑容燦爛,但在對上哪吒的時候就像原型未成精時候見到了貓。

嚇到要嚇死了。

“你放心,你我已經相安無事,至於旁的事,我隻勸你一句小心為上,還是吃素、清心寡欲的好。”

哪吒猜測的黃風工於心計,容白覺得黃風沒有這個腦子,所以忍不住的提點了一句。

吃了取經之人亦或者入藥,要麼便是得了取經之人的元陽。

容白覺得靈山辟穀,應當不會吃肉,但......她總覺得若是不對黃風叮囑一下,以他非要勝他當哥哥的腦袋恐怕會弄出更多的風波。

“行行,我回去就好好修煉,看看能不能和土地也搞好關係。”

雖然他那邊土地有點多,有十幾個。

“三太子......苦了你了。”見三太子一直往這邊看過來,黃風猶豫一下還是說出口。

唉,真可憐。

他的妹子為了他倆的後台,竟然這麼辛苦。

雖然現在看著三太子脾氣挺好,但將來呢?還不是苦了他的妹子。

他們兩個又是靈山要犯,生死還不是就在三太子的一念之間。

唉。

黃風下定決心好好修煉,之後便是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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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場暴雨。

暴雨來的快,走的也快,但那一下卻擾的無法入睡,需要做些彆的來。

尤其是哪吒知曉長安那邊已經有南海觀世音菩薩彰顯神通顯露於百姓麵前宣揚西天大乘佛法之時,哪吒便知道西行取經之事在經過了五百多年的籌備,如今終究算是正式開啟了。

諸天神佛,都是這場棋局之中的棋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哪吒這些時日在陷空山越發的神情嚴肅,身形緊繃,內心總有一種惶恐讓他不願意容白牽扯局中。

恨不得掀翻這個棋盤。

永遠桀驁不遜,眉宇之間有著縱橫天地傲氣的蓮花太子,也有了心煩的事。

可偏偏難以紓解。

因為容白太過於平靜,平靜的不像是應劫,而是如同黃風一般西天靈山裡的舊友要到她這裡做客一般。

“哥哥,你看這個帶給阿娘,這個帶給貞英姐姐好不好?”

天庭有天庭的好處,贈與的寶石全部蘊藏著靈氣,衣裙全部都由織女編織雲彩製成,華貴無比。

但下界也有下界的好處。

甚至殷夫人和李貞英原先便是人,而後才到的天庭,對於凡間總有一種故土難離的感覺,這些年容白陪著哪吒往雲樓宮去過許多回,都是送一些凡間的好物。

人生匆匆數十載,但人在世事變遷之中卻會迸發出更多的智慧。

衣料、繡花紋樣都有變化,對於一成不變的天庭來說都是稀罕物。

“你倒是一點也不急,一點也不怕。”

兩人一坐一站,哪吒坐在黃花梨椅子上,南贍部洲現如今是唐朝,喜歡用高大的圈椅,哪吒也喜歡這個,便換掉了之前的石椅石桌全部湧上了木料。

哪吒神色凝重打量著容白忙前忙後,故意冷哼一聲讓人知道他的態度,也讓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妖知道知道厲害。

“有哥哥在,還有雲樓宮在,誰還能將我打殺呢。”

“我知你是擔憂我安危,但我在陷空山,你留我一命還認我為義妹這件事天庭人儘皆知,靈山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選了此地,便早就已經是計劃之中的一環,你若貿然插手,恐又生事端。”

容白倒是急,急的恨不得送給那金蟬子的轉世一個東風,讓他趕緊到她這陷空山無底洞兩人好好好的再續前緣,重溫舊夢,然後她大徹大悟忍痛放手,成全金蟬子成佛因果。

可惜啊,急也沒有用。

連孫大聖的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裡都不能直接護送金蟬子轉世,如今都要一步一步的走,何況是她?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她已經等了這麼久,又何懼眼前幾期呢?

不過跟哪吒說起來這個,容白有些狡黠的笑了笑。

春水浸眼波。

想起哪吒從前跟他說,他幼時做了好事便說自己是太乙真人弟子,做了壞事便說自己是托塔李天王的兒子。

他被父子君臣給困住了,也同樣知曉了解決之法,反正丟臉丟的都不是他的臉,丟的是李天王和他兒子的臉。

哪吒有心想要投機取巧換一個妖帶著陷空山,但容白平和,顯然這個態度是不願意離開的。

她要強,哪吒比誰都清楚。

分明長了一張清冷除塵的容貌,纖細的手腕腕骨微微凸起,他每一回攥的時候都會擔心時候再多幾分力氣就會將她的腕骨弄斷。

偏偏膽大妄為,那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

會示弱,但不會永遠弱小。

兩人四目相對,一坐一站,形成了一種對峙之感。

最後,還是哪吒不在執拗,輕歎一聲拉著人的手腕將人猛地扣在懷裡,手腕上還有紅綢勒出的淤痕,顯得格外活色生香,此刻他無暇關注這些靡麗,隻看著那雙靈動非常的眼眸,一字一句說道:

“既然你沒有什麼可怕的,那就去做吧。”

“接下來各方勢力都在盯著,我也不方便常常在下界走動,恐怕還會為你增加許多枝節,你多注意一些。”

“——莫要真的被打殺了。”

“那齊天大聖孫悟空凶惡的緊,是個毛臉雷公嘴的,長得還十分醜陋,那天蓬元帥投胎成了豬,修成道體之後也無法換臉,卷簾那人殺生太過,沾染許多孽氣。”

“你定要多小心些,莫要把這一場試煉當真,若一有什麼不對,便透露我的消息,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

哪吒伸手揪了揪容白的臉頰,用看似威脅的話語實際上說出的全部都是勸慰的話,隻字不提關心,但細節全部都是關心。

容白笑著眯起眼睛,朱紅摻金線一層一層堆疊的裙子在她身下展開,如同一個開到盛時的花朵。

嬌豔欲滴。

任何人見到容白這樣的眼神都不會耐得住的,她的眼眸之中有著果敢的無懼無畏,如同山間肆意的風穿堂而過,又有著連綿情意,總讓人被這雙滿懷星子的眼眸深深迷住。

明豔又驕肆。

這是他從靈山救下來的花。

像極了他。

卻又不是他。

容白仰著頭看著哪吒,含情的上目線還有那張清冷絕豔的容貌被馥鬱了衝擊力,花開到豔時,是最美的。

“知道了。”

她都懂的,但還是喜歡哪吒這個最怕麻煩的人不厭其煩的在她麵前細細說教。

嘴角甜的好似沁的出蜜來。

“在水鏡前再試一次?”

容白揚眉,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到哪吒會借機說這個。

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在水鏡麵前...她有些受不了,但哪吒偏愛這個調調,總想哄著她再試一次。

眼下哪吒又要走了處理他麾下事務,還有西行取經一事堆在一起,容白想起來她瞞著哪吒想要行的事,攥緊了哪吒的衣襟,緩緩的點下頭。

他袍服的領口微微有些敞著,露出白皙的脖頸,容白先一步吻上那因為說話而上下滾動的喉結。

她覺得有些渴。

水鏡一開始的作用並不是這樣,容白可以作證。

但現在隻要她稍稍一睜眼就能夠清楚的看著每一處細節究竟是怎麼被哪吒如同麵團一般的作怪。

還有她身上畫著的一團一團的蓮花花瓣,鼻尖是馥鬱的蓮花清香,身上是蓮花圖騰,身邊是滿湖盛開的蓮花。

她無路可退,便是瑟縮一下還會下意識的往哪吒懷裡躲去。

容白想要閉上眼睛,哪吒偏不讓她躲。

最後最後,容白隻想趕緊將這個水鏡收起來,再也不見光,就聽著哪吒吻在她的小痣上,紅梅如同點綴暈開的胭脂,哪吒好似尋常一問:“小白。”

“你與我兄長有舊,與那黃鼠精有舊。”

“那金蟬子呢?”

容白僵住,心跟著一起顫栗起來,被握緊的腰肢哪吒攻勢還未停止,讓她沒防備的發出一聲驚呼之聲。

她忽然明白,這就叫做賊心虛。

金蟬子。

竟然兩次在下界提起金蟬子,都是在哪吒口中。

這真是......奇妙的一種緣分。

“金蟬子身為如來佛祖二弟子,你可曾與他也有過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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