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賈家沒有任何關係。
但上位者的遷怒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可迎麵是康熙的叱咄,心裡思緒亂成一團麻。
她在這大殿中央,顯然就是這空曠的房間內最醒目,最生機勃勃的一道風景。
“皇上,您比我一個小女子要懂得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的道理。”
“太子殿下出痘,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危在旦夕,這是禍事,證明我這個有福之人全是假的。”
容白迎著康熙如猛獸看待爪下獵物的眼神,說完最不吉祥的一句話。
轉而便是最大的轉折——“可是皇上,如果太子殿下能夠度過這個禍事,這就成了一件好事。”
康熙皺起眉頭,毅然開始思考容白話中深意。
容白沒有說在明麵上,但是昔日康熙能夠奪得帝位,就是因為他早早度過了天花,避免先帝因為天花而不壽的局麵。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太子還沒有死呢,誰又難報這事不會從壞事變成好事。
隻要太子熬過這一個天花,那他的太子之位就會更加穩固。
康熙顯然明白容白話中意思,不由得開始了思考,容白繼續加碼:“奴才願意親身侍奉太子殿下,若太子殿下有任何閃失。”
“——奴才以死賠罪。”
即便她的命在眼前這位帝王麵前輕如鴻毛,但康熙愛著他的兒子,他都必須在胤礽沒有斷氣之前,相信她的存在是對胤礽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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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皇宮上下一片肅穆。
皇上在徹查究竟是什麼才讓太子成為公眾第一個感染天花的人。
而容白到的時候,心情格外的平靜。
再尊貴的人也難逃一死,竟然也有幾分苦中作樂的趣味。
“見過姑娘。”
容白點點頭,囑咐道:“接下來有我親自照料太子殿下,若有事你們聽差遣就好。”
侍從們無有不應,等看著容白的身形徹底地進入宮殿之內,這才小心翼翼地跟身邊這人說道:“依我看,太子殿下分明就是被四阿哥給衝撞了。”
——“四阿哥昨日剛過生辰,今日就發現太子殿下出了痘,四阿哥......不詳啊。”
後麵的議論聲容白也無暇顧及,門關了,她和身後的人逐漸分成了兩個世界。
她自己前路未卜,還無暇思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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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白想過高燒不退的太子究竟是什麼樣的情形。
卻從來沒有想過,傳聞之中感染了天花高燒不退的人,會坐得十分端正地出現在書案之前。
手中執筆,如果不是她一步步地走近看見紅潤的臉上,想必會以為太子種天花一事,是太醫誤診。
她走近一看,朱筆寫得滿紙上都是“命”字。
“太子殿下也信命嗎?”
容白開口問道。
因為出痘而降低了警惕性的胤礽這才發覺容白走了進來,眼看她將自己所有的無助看在眼裡,惱羞成怒地將硯台打翻。
猩紅的墨點濺在了容白身上,恍若鮮血。
他看著容白到來,自然明白了究竟是什麼局勢,靠坐在椅子上,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凜然姿態,即便是生著病,也難以降低他的權威。
胤礽嗤笑一聲:“孤本來是不相信命的。”
“但是孤發現命運這個東西,避免不了。”
他快瘋了。
“你知道嗎?”
“孤這個太子不管做得多麼差,皇阿瑪都不會廢了孤。”
“可等到孤40歲的時候,不管做得有多麼好,皇阿瑪都不需要孤這個太子了。”
容白心神一撞,麵上不露聲色,笑著說:“太子殿下這是病糊塗了吧,皇上有多疼愛你,天下皆知。”
太子不理容白的話輕哼了一聲,到底他年紀還小,和天花做抗爭十分艱難。
“孤忘了,你也是個變數,雖然無用。”
他垂下眼睫,碩大的座椅籠罩著他的身軀,顯得格外的脆弱。
不再用象征著身份地位的自稱
“我清除了所有細作,十分注意,可是這天花不早也不遲的依舊重複上演,我無路可逃。”
“老四,孤的好兄弟,最後的贏家。”
“命啊,好似就是這樣了。”
“沒有人愛我,他隻是在乎太子是不是穩固。”
他重來一輩子,不想當太子。
不想當有用時候種種捧起無用時候,高高落下的態度。
容白靜靜地聽著,麵上不露聲色,好似隻是聽了幾句話本當中的話,但袖中並不尖銳的指尖卻已經陷入血肉之中。
她想要麼是太子瘋了,要麼是自己瘋了。
可她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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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頹靡半晌,抬起頭來看著容白:“對不起。”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道歉。”
“我是討厭你,因為你的存在是已知的變數,但你不會對我造成任何變化。”
“我自己都不想活了,又怎麼會管你的死活。”
這間宮殿什麼都不缺,卻密不透風。
胤礽扯了扯嘴角,他顯然不會說軟話,剛才的幾句話已經是他最柔軟的話語。
他也從來不需要哄人。
胤礽眼睛微微眯起,扭頭彆開眼睛:“所以你可以走了。”
“孤會和皇阿瑪說,讓你離開。”
“而孤也不會有事。”
容白這才露出今日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對著這個卸去了盔甲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承認吧。”
她說著敬稱卻無一點尊敬,口中還有些傲慢。
“你很需要我的陪伴。”
“正如同我需要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