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麼?
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
好像睡了一場綿延大夢。
但夢裡是什麼,她好像什麼都沒有記住。
睫羽輕顫,暗影落在肌膚之上,好似一雙正在抖擻著翅膀的蝶。
老子早就掐算好時間,可元始隻坐在身邊一絲不苟的看著她,看著她逐漸蘇醒。
若非還會轉動的眼睛,隻像是在原地打坐一般成了個玉雕。
眼見小白睜開眼睛,一旁的老子蹙了蹙眉,在那一雙眼眸睜開徹底見到光明的時候擔憂的看著元始。
因為這是一雙具有獸性的猩紅兔子眼。
可老子就看著元始十分平靜的坐在那裡,又怕將她嚇著,手裡多出來一本典籍,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上頭,實際上全部的主意力都落在即將蘇醒的小兔子上。
小兔子逐漸的蘇醒了,瞥見了周圍有旁人,看著他的時候多了幾分膽怯也有初生的好奇,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自以為做的十分隱蔽。
月色夾雜著微涼的晚風,她身上穿著與元始如出一轍的寬袖長袍,三千青絲散落在腦後,清涼的月光攏在她的身上,落下了淡淡的冷清瑩光。
簾幔被風吹過,寬大的衣袖也被吹的如同蝴蝶鼓動翅膀一般,她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藏匿,就大著膽子拽了拽那道人的衣袖:“你是誰啊。”
“我.....又是誰啊。”
那雙眼眸裡有著對於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探索,如果她還是原型,絲毫不用懷疑原型的小圓球會迫不及待的簇擁這個新鮮的世界。
她一點都不怕。
連看著從前最害怕的元始也一點也不怕了。
“我是你的師父。”
坐在床榻前的聖人喉結微微滾動。
玉雕活了過來。
聖人有了私心。
本就用來掩人耳目的典籍早就沒有了蹤影,他逃也似的站起身來,好似要拉開與她的距離。
下一瞬又站在了床榻之前。
“師父?那我叫什麼名字啊。”
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本來應該十分厭惡的眼眸他現在竟然也覺得有些可愛。
她身形還有些孱弱,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一些。
多寶自願廢去修為重修佛道也有內患,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兔子並非心甘情願。
元始伸出手,試探的觸碰了一下她的眼尾,她毫不設防的抬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絲毫未有從前見到他開始膽怯、僵硬的樣子。
——“容白。”
有容,德乃大,順應天理,白者,皎皎者也。
這是他早就為她選好的名字。
元始收回了觸碰在她肌膚上的指尖,卻將整個手掌伸在她的麵前,意欲和在碧遊宮帶她回來一樣。
——他見過,在無數次通天拉她起身的時候見過,而後拉著手離開。
容白點了點頭,對這個名字在口中念叨了兩句沒有任何懷疑。
隻有探究的視線落在他的手掌上來回看著,還有些好奇的歪了歪頭。
本以為會被拂開或者需要他來教導的小兔子在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好不設防的將臉頰貼在了他的掌心。
臉上柔軟的觸感,身上馥鬱的香氣,毫不設防的貼在了他有些冰冷的掌心上。
她的脖頸,她的死穴,甚至都不用他用力,隻需要一念之間,就可以讓她神魂絕滅,煙消雲散。
但元始隻怔愣在原地,好似從掌紋開始,都被這樣的溫暖而傳染,變得滾燙起來。
久違的酥麻出現在了聖人身上。
是什麼奇怪的法寶嗎,才會對聖人有如此效用。
可為什麼聖人並不願意反抗。
上一次他將手遞在她的麵前的時候,眼前恨不得在他麵前打個滾的小兔子即便被陣法反噬口中湧出鮮血,也倔強的用誅仙劍支撐著自己,絲毫未曾塌腰。
那筆直的脊背讓他想到了巍峨的昆侖山,她在他麵前寧折不彎,倔的不像話。
可原來.....伸出手之後,得到的正確回應,是這樣的嗎?
原來通天每每拉她起身的時候,都會這樣嗎?
容白不知道他的內心複雜,她仰著頭看元始天尊,月色籠罩在他身上,冰冷的仙人眼裡卻儘是柔情。
她想,師父對她真好。
“師父對我真好,可對不起師父,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無礙。”
她的師父顯然不善言辭,隻說完這兩個字之後猶豫一下才補充:“為師會一直保護你”,這才顯得不至於太過生澀。
容白被冷冰冰但是待她極好的師父所感動,有些笑意憋著不敢張揚表露,卻能夠從眼睛之中緩緩流淌。
她隻有一種熟悉的本能,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點力氣也沒有,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該記得的東西卻什麼都記不得了。
幸好,幸好,還有讓她覺得安心的師父一直陪著她。
......
容白看著元始,眼睛亮晶晶的。
“師父親親我吧。”
什...什麼?
元始隻覺得自己耳朵出了錯。
可那雙眼眸沒有一瞬讓元始想到彆的東西,他隻覺得體會到了通天一直念叨的“可愛“”一詞。
那在他麵前亮晶晶的光輝,在元始心裡天上的諸多星辰個個不及她分毫。
亦或者說銀河就在她的眼眸之中。
容白沒有察覺他細微的情緒,她嬌嗔著拖著綿綿翹起的尾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眉目有些微微擰起,顯露著有恃無恐的委屈。
“我覺得以前,師父也是這麼哄我的。”
被嗔怪的聖人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