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個末等的奴仆喝,實在是浪費了。
可是小少爺正在興頭上,若是拂了他的意,必然要大怒,已經被東西給了奴仆喝了,再勸小少爺喝,那不是要和奴仆喝一樣的東西嗎?
可是這麼好的東西,給支魈喝,真是不甘心。
自打夫人去世,張嬤嬤一直是小少爺生病最近的近侍,這小孩來到少爺的東苑才不過兩天已經引起了少爺的注意,老爺更是讓他做少爺的書童,往後可能要在少爺身邊很久很久。
一雙狼崽子的眼睛,像隻精怪似的,一瞧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嬤嬤皮笑肉不笑,“老奴來喂他喝。”
喝是可以。
少爺這麼金貴的東西給他喝,那必須是鼻子眼睛全塞進去。
奚容哼哼兩聲,已經是很不滿了,“不過是隻小狗,還要嬤嬤喂奶奶嗎?”
張嬤嬤一愣,瞬間笑開了花,“哎呦小少爺,老奴隻伺候您的,您可彆生氣,嬤嬤知道您心疼我。”
也對,這等賤奴怎麼配讓她去喂,他可是小少爺的親奶媽,小少爺雖然年紀小,卻分得清哪個是親。
如此便把羊奶給了支魈。
拿碗羊奶熱騰騰的,充滿了奶香味,也許小孩子覺得腥不愛喝,但是對於從小沒有吃過奶的支魈那可是絕頂的美味。
但他沒有馬上喝,而是先抬眼偷偷瞧了一眼小少爺。
此時此刻他幾乎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揣摩人心。
七八歲的小孩的心思太好揣摩了,小少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支魈大約知曉了他什麼意圖。
兩個人年齡相仿,都是小孩,那小孩必然是和他一樣的不愛喝羊奶的品質才行。
支魈喝了一口,甜美的奶香味讓他忍不住想喝第二口,但是他卻故意擰著鼻子仿佛被那味兒衝到了般的難以下咽似的喝了一大口。
小少爺頓時哈哈大笑,“他還不如容容呢,果然是個小賤奴!”
笑起來東倒西歪的,軟呼呼的渾身有一股甜味,靠近的丫鬟忍不住想抱他舉高高,但是嬤嬤一把將人擠開了,剛想去逗逗,小少爺已經下來了。
就走到支魈麵前盯著他喝完。
支魈皺著眉頭難以下咽的樣子,卻那羊奶喝光了。
小少爺滿意的點了點頭,“爹爹說你往後是我書童?”
支魈連忙回應,“小的是。”
“那往後便貼身伺候本少爺,要是笨笨,本少爺罰你!”
支魈愣了一會兒才連忙磕頭,“謝謝少爺,奴才支魈定然儘心儘力服侍您!”
這可是府裡嬌貴的主子,全世界圍著他轉一般,幾乎是核心人物。
他雖是個貼身奴仆,身份低微,卻離主子這般的近,輝煌騰達指日可待。
隻要好好的伺候金貴的小少爺。
小少爺隔得近了,身上的甜味又傳遞過來,那味道饞得他流口水。
家裡窮得叮當響,彆說糖了,連吃碗稀飯都成問題,出生以來都沒有吃過那甜滋滋的東西,猶然記得他四五歲的時候跟著大哥去鎮上趕集,偶然在路上撿到了一顆牛皮紙包的糖,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的,剝開的時候已然變成了扁平的一張,但他不管不顧塞進了嘴裡。
那甜膩的味道在嘴裡化開,幾乎讓他飄上了雲端似的。
他一直記得那個味道,光是聞到香味就讓人垂涎不已。
仙童一般的小少爺渾身都充滿了香甜的氣味,那是比馬路上撿到的糖要甜一百倍的好吃味道,但是金貴的糖果價值連城,低賤的奴仆無法夠到,即使在身邊、攤開在他眼前,都隻能眼巴巴的看看不能吃進嘴裡。
羊奶淺淡的腥甜已經在唇舌裡化開,漸漸的消散寡淡,但是更濃鬱的甜味就是身邊。
小少爺說完話又將他晾在了一邊,丫鬟婆子繼續哄他吃東西。
支魈個子又小又矮,渾身又黑,是掉進角落裡會被踩到的蟲子一樣,人群肩臂間看見小少爺百無聊賴的應付丫鬟婆子,又覺得丫鬟婆子們焦急的樣子有趣似的,故意不吃。
支魈看了一會兒,突然縫隙間擠了進去。
似貓狗一般的,把丫鬟們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凶惡的動物擠了過來,但轉頭一看,支魈已經到了少爺跟前。
支魈彎著腰站在小少爺跟前,“奴才是少爺您貼身書童,往後吃飯便由奴才來伺候您,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