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個底,外加威懾他們二人。
臨柏瞧著信紙內容,慢吞吞咀嚼肉片的腮幫子都停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勻不出多的半點動靜。
趙予墨深知他怕太醫問診,男兒身暴露。故而這太醫上門…斷不可取。
嘖。
邊城塞外明槍暗箭多了去,但多是敵友分明,鮮少有這般與身旁人爭鬥的事。而朝堂卻完全相反,趙予墨回來以後,並不覺得比在邊塞輕鬆,日日需要提防的事,一樁接著一樁來的實在惱人。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順應皇帝陛下的心意,二人領旨謝恩,老老實實參加這次宴席。
可…
趙予墨看了身旁的臨柏一眼,隻道:“莫怕,一會用了膳我就進宮去,同陛下再做商議。”
鼓著半邊臉,忘記自己還在咀嚼的臨柏怔了好一會,直到聽見趙予墨這麼說,他才逐漸回神。
乾巴巴地咽下嘴裡的食物,臨柏眼睛凝在筷子上,竟是又不動了。
趙予墨天天想著怎麼把人喂胖,這會見他停下筷子,怪自己不該把這件事拎在飯前來說。
他擇了一勺子醬油蛋羹,放在臨柏碗裡,故意說話分散他的注意。
道:“這宮宴,你不想去就不去,你且信我,我總有辦法護你周全。”
想不去就不去。
這六個字喚回臨柏分散的思緒,讓他看清了碗裡那一勺蛋羹。
裹著些許醬汁的乳黃蛋塊看著油光水亮,是臨柏最喜歡的菜品之一。他想起寧安宮門開啟後,雖膳食無憂,卻因不善表達又無人在意,所以他也隻能偶爾吃上一次。
但來侯府之後,來到趙予墨身邊之後,他喜歡的東西,幾乎不用說,趙予墨隻要瞧見了,就會十倍百倍地捧到他麵前。
這麼多年,把他放在心上的人,真的隻有趙予墨一個。
眨了眨眼,臨柏端起勺子,將其送入口中。
醬香濃鬱,與蛋品特有的風味混為一體,慢慢滑入喉間。
臨柏品著這勺蛋羹,又想起宮門的長牆破壁。忽然就發現,自己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
巨蟒纏身的緊迫感和遍體寒意不再像之前那樣,一想起來就出現。雖仍有恐懼,卻也不到不能克服的地步。
況且,趙予墨以真心待他,他也總想,為趙予墨做些什麼。
參加宮宴並不算付出,卻是他能為趙予墨減少一些麻煩的力所能及。
放下勺子,臨柏討來趙予墨的手掌,輕輕寫下兩個字:【我去】
趙予墨卻笑:“無妨,我有辦法的。”
臨柏看著他,認認真真搖了下頭,又寫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你在。】
他本想寫,何況你在,我亦無懼。可後邊想想,又覺得不大好意思,便留在了心裡。
趙予墨仿佛聽到了似的,默默握住了臨柏的手。
靜了半晌,趙予墨道:“馬上就到春旦了,現在去做衣裳怕是來不及,你卻不嫌棄,取娘的春宴華服改一改。”
臨柏當然不會,故而用完餐後,趙予墨帶著臨柏,一塊挑衣裳去了。
春旦當夜,各家奢華而醒目的馬車緩緩駛入皇城。諸官攜眷入宮參宴,各個衣著華麗。
落座間,不少人談論起了鎮北侯與平南公主。
十裡紅妝,鮮花為毯,鎮北侯迎娶平南公主的婚典可謂聲勢浩大。與之相比,其他幾位已經成家的王爺與公主的成親排麵都黯然失色。
這便使得許多人好奇起平南公主的美貌風姿。
本以為二人成親後,公主會開府設宴,酌請賓客。哪知公主嫁入侯府之後,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機會能見上麵。
唯一的可能,還得是街道偶遇。
故而,當臨柏跟著趙予墨踏入宴席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他的身上,而後,無不為之驚歎。
墨綠色的廣袖長衫,以金線為繡,綻開簇簇璀璨豔麗的牡丹。半幅做工精細,雍容華貴的點翠頭麵耀眼奪目,叫人羨豔不已。
然這些妝點妝飾,卻遠不及平南公主美貌引人注目。
不知該說是公主美貌襯得這套點翠頭麵貴氣,還是這套點翠頭麵點綴了公主傾城之色。
也同傳聞所言,平南公主性子膽小怯懦。注意到如此多人盯著自己瞧,“她”眼瞳微緊,始終不敢抬起眼簾與他人對視,隻緊緊挨著趙予墨寸步不離。
不知多少男子,甚至女子,都忍不住心生憐意。
就連與臨柏見過數麵的麗雲公主與惠親王,都因臨柏的巨大轉變而生出一刹的愕然。
要知道,在他們印象裡,臨柏隻是個又瘦又小,眼無生氣的木頭人罷了。
惠親王臨澈斂回視線,側首望向另一側角落裡站著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