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溫順的一個孩子,人類怎麼會舍得燒死他?一定有彆的原因,但是慕斯猜不到。
能確定的是,人類恨這個孩子,不希望他還活在世界上。
對精神力隨時隨地暴走以至於死亡的蟲族來說,溫柔的治愈力就是甜蜜的糖果,沒有蟲類不嗜甜,哪怕最高貴矜傲的王族也會因他而發狂。
可是蟲族仇恨人類,被發現身份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他還這麼小,很乖,乖的不像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不應該卷入蟲族的精神力詛咒裡,一個孩子,就應該遠離戰爭,安全的好好長大。
慕斯收拾起心裡對人類的偏見,下定決心要保護他。
言諭小小的胸膛有了起伏,他睜開了眼睛,兩隻小手緩緩抬起來,比劃著手語。
慕斯用便攜式耳戴掃描儀識彆了一下,才知道這是“謝謝”的意思。
慕斯把他放在飛船內艙的休息室躺椅裡,半跪下來,調出光腦的手語論壇界麵,張開瑩藍色的複眼,1.6萬個視覺神經超快速運轉,學習星網總結的人類常用手語。
蝶族有5種感光細胞,可以分辨超過100億種顏色,速度是人類的十倍,慕斯的複眼離屏幕很近,很快他閉了閉眼,俊美的麵容放柔,生疏地比劃起來。
“彆怕,你叫什麼名字?”
言諭低頭,用食指在扶手上寫自己的名字。
“言諭,”慕斯低聲重複,“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父母。”
慕斯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沉默了一瞬,正色道。
“你好,我叫慕斯,第一身份是閃蝶家族的現任監察官,第二身份是帝國荒星係邊境軍部的上將,常年駐紮在邊境亡海星,也是我即將要把你帶去的地方。”
“亡海星資源貧瘠,地處險要,平靜的日子很少很少,但我會儘量給你提供最好的生活保障,”慕斯放柔了語氣,“既然我把你救走,那麼你就是我們家的孩子,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慕斯,或者哥哥。”
哥哥?
很生疏的詞彙,言諭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那裡是一枚荊棘之鷹徽章,還有五顆星的軍銜。
慕斯看他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用安慰的語氣接著說道。
“我簡單和你說一下,記不住也沒關係,以後可以來問我。蟲族有三種性彆,雄蟲、雌蟲、亞雌。雄蟲數量最多,身材修長,雌蟲身材高大,亞雌數量最少,身材纖細,擁有生育能力和產生蟲母的幾率。所以,他們無時無刻不受到雄蟲們的保護。”
慕斯語速很慢,“我也想過要不要把你偽裝成亞雌,但我們尖翅藍閃蝶一脈的雌蟲年紀都很大,不可能生出一隻未成年亞雌,所以我想給你注射我的費洛蒙,暫且偽裝成一隻雄蟲,那樣就沒人會懷疑你的身份了,但是會很疼,你可以拒絕我。”
言諭抬起黑亮的眼睛,那裡麵有對蟲族小心翼翼的防備,也有對於未來的憧憬。
蟲族對人類的敵意有目共睹,言諭很清楚,如果被蟲族發現自己的人類身份,那會給慕斯帶來多大的麻煩。
人類對蟲族也從不友好,言諭如果選擇相信並成為一隻蟲族,也要付出相當大的勇氣。
言諭想了一會兒,“慕斯,這是我們的約定嗎?”
慕斯頓了頓,很堅定地伸出右手的小指。
“是我們的秘密,不告訴任何人。”
言諭不像其他小孩一樣瞻前顧後,相反,他很果斷地伸出手。
人類的手和蟲族的手勾在一起,一份信任悄然建立。
慕斯收回手,細心地把他的袖子挽起來,言諭的手臂很細,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血管纖細是青藍色,全是老舊的針眼,還有縫合過多次的刀口痕跡。
難以想象這麼小一個孩子到底做過多少次實驗,那些人類可能真想殺了他。
慕斯的額頭冒出兩根纖長的冰藍色觸角,類似於蝴蝶的圓鈍首端,他有些憤怒,以至於精神力險些飆出閾值。
他忍了忍,才讓其中一個首端化作尖利的管狀,刺破自己的手臂血管,抽出一管代表雄蟲味道的費洛蒙,緩慢推入言諭的手臂血管裡。
“答應我,不要輕易動用治愈能力,蟲族雖然有上萬年曆史,文明的曙光卻隻照射了這片星球短短百年,野蠻而原始是蟲族的底色。蟲星係也有人類的足跡,所以擁有人形的不僅是高等級蟲族,也有可能是混跡在蟲族中的人類,但我說這些不是讓你覺得害怕。”
慕斯輕輕擦掉他皮膚上的針孔血點,“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肩上這枚徽章是邊境軍區的象征,五顆星代表我是一名上將,不管你是誰,我都會保護你的安全。”
言諭垂下眼眸,他覺得血管很疼,絕不是慕斯說的普通疼痛,他身體裡好像有另一股血統力量和雄蟲費洛蒙打架,全身筋骨血肉都在尖叫,驅逐著外來費洛蒙。
好在那股力量還很微弱,很快就不疼了。
言諭不動聲色,霧蒙蒙的眼睛盯著慕斯,點頭。
很快,他們回到了邊境星軍部,後區是軍屬彆墅區,慕斯扶著飛船欄杆走下來,嘴唇蒼白,腳步有些虛浮。
副官很擔心:“上將,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