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熱氣升騰。
陽光炙熱地映在玻璃窗上,整個屋子熱得像炙烤的蒸籠。
雖然天熱,也是曬書的好時間。
趁著正午沒人出來閒逛,白蘇半闔上醫館木門,將爺爺用過的書籍和行醫幾十年的醫案都搬到陽光下曬一曬,這些書保護得很好,全都沒有蟲蛀發潮的痕跡,足以可見爺爺有多愛惜這些書。
趁著曬書的功夫,白蘇也翻一翻這些醫書,很多醫書都隻有上冊或是半冊,好多白家經方和針法都在早年間遺失了。
祖輩去世得早,而那時爺爺也小,根本沒能力找回來,爺爺說若是祖輩珍藏的醫書沒有遺失,他的醫術還能更好一些,也不會讓白家走向沒落。
以前白蘇因為心結,覺得沒落就沒落吧,也不會有人再因此而死,可直到爺爺去世時,她又懊悔自己不該轉行,應該好好從醫,應該好好守在家裡,爺爺也不會疾病忽然去世。
再或者,早些回來也好,白蘇愧疚埋著頭,一言不發的曬著書,任由陽光落在後背上。
何信擦了擦臉上的汗,“小師姐,太熱了,你先回屋吧,剩下的我來曬就好。”
“沒事,一起曬,早些曬完早些休息。”白蘇繼續曬書,曬著曬著看到中間夾著一個木頭盒子,盒子大概A4紙那麼大,她輕輕擦拭掉上麵的灰才小心打開,裡麵放著幾本中醫醫師執業資格證書。
最上麵一本的封麵已經磨損嚴重,看得出經常被人翻開撫摸過,白蘇翻看封頁,看到裡麵的老舊照片以及深埋心底的名字,心底情緒瞬間湧了上來。
“誒?我怎麼把這個搬出來了?”何信抱了厚厚一遝出來,沒有注意到這個盒子夾在其中,“師爺最寶貝的就是這個了,總是仔細放在櫃子裡。”
“怎麼會夾在書裡了呢?”何信有點想不明白,難道是他收拾的時候弄亂了?
白蘇垂下眼眸,壓了壓眼底翻湧的情緒,聲音有些啞,“你拿去放好。”
何信小心問:“不曬啊?”
“不用。”白蘇看著被爺爺塑封了內頁的證書,“就這麼放著吧。”
“誒。”何信小心抱起盒子往屋裡跑,真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以民間傳承的方式考到這個證書。
白蘇望著何信的背影,眼底浮出一抹晦澀,心情低落地翻了翻書。
這時前院醫館方向傳來砰砰砰地敲門聲,白蘇忙放下書,匆匆去了大堂。
開門一看,是之前見過的嬌嬌媽媽,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孩。
嬌嬌媽媽李玉問道:“小白大夫,在休息嗎?”
她身側的女人滿臉發愁的打量著如墨竹站立的白蘇,這麼年輕漂亮?能行嗎?
“沒,在曬東西。”白蘇拉開門,讓兩人進來,“我看外麵沒什麼人,就沒留人在前麵。”
“外麵太熱了,大家都在屋裡吹空調呢。”李玉讓身邊的朋友坐椅子上,“我們也是著急,所以才大中午的跑過來。”
白蘇看著女人懷裡的孩子,瞧著隻有兩歲的樣子,孩子沒什麼精神,懨嗒嗒的靠在媽媽懷裡,“不舒服嗎?”
朱琳顧不上猜疑,順勢點頭,“前些日著了涼,生了場病,好不容易好了之後一直沒什麼精神,也沒有胃口,一直想法子給他做好吃的,可還是什麼都吃不下。”
“原本肉嘟嘟的一個小孩兒,現在瘦了不少。”做媽媽的最是操心了,一看孩子吃不下東西,自然急得不行,“在家附近找了兩個中醫開了方子,可是喝了好幾天都不見效,聽李玉說你厲害,所以專程從縣裡趕過來的。”
“你彆急,我幫他看看。”白蘇幫小孩把了把脈,脈象細軟,脾胃虛弱,“之前生病著涼是拉了很久的肚子是嗎?”
“對,拉了好幾天,連輸幾天液才止住。”朱琳懊悔不已,“早知道不帶他去玩水了,也不會生病住院。”
“誰也不知道會這樣的。”李玉拍拍她肩膀,勸她彆把錯都怪自己身上,“小白大夫應該有辦法的,對吧?”
前些天,她兒子就來紮了一針,喝了一碗藥,當天晚上就活蹦亂跳了,她相信白蘇的本事。
“我會儘力。”白蘇認真辯證,確認生病時腹瀉嚴重導致泄了陽氣,以至運化失調,終而導致精神不濟,沒有食欲。
把完脈,白蘇輕輕摸了摸小孩兒細軟的頭發,柔聲問道:“先針灸一次,讓他先有些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