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師父,你不是說你是從警局拿回來的?怎麼還會有假?”程冬冬不敢置信,“裡麵有壞人?”

“應該不是。”是顧老他們親自督辦的,肯定不會有問題,除非是一開始拿到就是假的。

白蘇忽然想起之前雇人查沈家的事情時,一切都尤為順利,還有憑空出現的證據,心底猛地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她立即回屋聯係了檀越,將這件事告知了他,“是不是很奇怪?”

檀越的嗓子已經恢複了,微微還有點啞,但已有以往的清潤感,“是很奇怪。”

“七十年前的沈家比你們家好不了多少,單憑他們一家恐怕很難陷害成功,應該還有同夥,恐怕如今的沈家也是因為你查過來了被順手推出來做替罪羔羊,也是想哄騙你將這事到此為止。”

“如果不是曲大夫確認了字跡,我恐怕也是真的到此為止了。”白蘇真沒想到幕後之人心思這麼深沉,她臉色微沉,“能請寧遠幫代我去見見沈家人嗎?”

“好。”檀越直接安排寧遠去處理。

“謝謝。”白蘇感激道謝。

檀越勾起嘴角,輕聲安撫她:“你不必同我說謝謝。”

“要的。”若不是檀越,白蘇肯定沒辦法順利找回祖輩們的心血,她太清楚爺爺的遺憾了,找回來也算是圓了爺爺一輩子的夢。

白蘇又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說這話時忍不住想,如果爺爺能活著看到就好了。

兩個字的聲音很輕,但朝夕相處了相處十幾年的檀越卻一下子聽出她語氣裡微不可見的傷感,他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明月皎皎,月色很美,“開窗了嗎?”

本在窗前桌邊翻看醫書的白蘇嗯了一聲,“怎麼了?”

檀越輕聲道:“看看月亮吧。”

“今晚月色很美。”

白蘇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月光皎皎,傾泄了滿院,很漂亮的月色。

看到月亮,白蘇不禁想起以前在藥王穀時,她每次難過或是想念爺爺時,就會坐到院子裡看月亮,一坐就是很久。

那時師兄看出她因想家難過,便會點了燈籠,取了糕點過來陪她一起看月亮,有時候會開解她,有時候便是沉默著的坐著。

後來白蘇難過時便會主動去找師兄,想家了,看看月亮就好了。

兩人隔著電話,無聲地看了看月亮,白蘇心情也稍稍好了一點,“這會兒有塊糕點就好了,最好還是桂花糕。”

檀越嗯了一聲:“或者再有一壺桂花酒。”

聽到這話,白蘇心跳快了一拍,恍惚覺得那頭的是師兄,她偏過頭看了看電話上的名字。

是檀越啊。

如果是師兄多好。

檀越也很好。

白蘇抿著嘴角,由那頭的呼吸聲陪著自己,安安靜靜的看了會兒月亮,莫名的覺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很美。

深夜的寒露重,會浸濕眼眸,白蘇抬手抹了下眼窩,啞著嗓子說道

:“我繼續抄醫書了。”

帶回來的醫書都很破舊了,需要全部重新抄一遍。

檀越輕輕嗯了一聲,“好好抄,多抄幾遍。”

“???”白蘇詫異的看著手機,笑著問道:“你車禍後膽挺大的,竟讓我多抄幾遍?不怕回來我紮你個嗷嗷叫嗎?”

檀越輕笑了一聲,“大可試試看。”

“彆以為我嚇唬你。”白蘇笑著掛了電話,不過掛了後又覺得奇奇怪怪的。

白蘇沒想明白,那還是安心抄書吧,一邊抄一邊學,受益匪淺。

B城。

檀越讓寧遠想法子見了沈家人,原本以為一切會很順暢,但隔天上午就收到沈老去世的消息。

寧遠也第一時間告訴了白蘇,“沈老被抓時心梗住院,一直昏迷不醒,已於清晨六點去世。”

“至於其他沈家人,他們對當初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他們更是不知道金針的存在,不知道保險櫃的存在,也不知道和誰有恩怨過節。”

白蘇歎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嗎?”

“白醫生放心,七十年前B城醫館至少有二十家,如今還活躍在B城的有十家,我們會一一查一查,另外也在想辦法查送證據的人了。”寧遠雖然沒查到是誰送的,但從其他地方打聽到杏林堂的一些關係網,包括其他幾大中醫世家、其他中醫協會成員的關係。

這群人表麵上看都是抱著互相扶持、傳承醫術的初衷,不過醫館、藥行壯大後終究會帶一點生意人的精明,所以私下也會競爭。

比如春和堂最近就搶走了杏林堂的藥行生意,其他幾家也分走了一杯羹。

不過看著都是正常競爭生意,沒有證據證明有其他問題,反而瞧著各個名聲都挺不錯。

白蘇的視線在最有名氣的幾大中醫館上劃過,最後多看了兩眼春和堂,昨日聽曲大夫說過,春和堂最擅針灸了,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見識見識。

暫時沒有線索,白蘇也沒糾結,繼續給排隊的人看診。

自杏林堂偷藥方的新聞過後,白氏醫館的名氣又上了一個台階,以前是小有名氣,如今是大有名氣了,每日都有二三百新病人慕名而來。

好在多了曲大夫,不然白蘇真忙不過來,不過曲大夫原來的病人得知他來了白氏醫館,也跟了一些過來,所以他的工作也不輕鬆。

白蘇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繼續給後麵的人看診。

一個男人扶著一個渾身包裹得很嚴實的女人走了進來,女人一直捂著肚子,臉色十分蒼白,一直有氣無力地靠在男人身上。

“這是怎麼了?”白蘇問道。

“我老婆這兩天肚子疼得厲害,我帶來你這裡看看。”男人就是小鎮的居民,住在巷子外麵的。

“在坐月子嗎?”白蘇注意到女人頭頂帶著帽子,臉頰有些浮腫,肚子也挺大,像是剛生產還沒恢複。

女人點點頭,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說道:“還沒出月子,剛生完二十三天。”

白蘇幫女人切了切脈,弦滑而數,身有寒熱,小腹刺痛,另外還伴著一陣陣腥臭,像是惡露不止一般,“你在發燒,你一直在流血嗎?”

“對,這兩天多了起來。”女人捂著肚子,痛得吸氣都有點痛。

白蘇又仔細摸了摸脈象,似是胞宮內癰的征兆,“你在哪裡生的小孩?”

“醫院。”女人說道:“我們是生完三天後出的醫院,身體都恢複得差不多了,回家後也隻是有一些惡露,已經慢慢減少了,可兩三天又忽然變嚴重了,還時不時流血出來。”

白蘇換了一隻手,再仔細摸了摸女人的左尺脈,隨後發現了一點細微的異樣,她蹙起眉頭:“你們這幾天有同房過?”

女人怔了下,有些慌張地搖頭。

白蘇的手還沒拿開,能感受到女人加快的脈搏,語氣冷了一分,“月癆病,不好好治會死的。”

一旁的男人忙問道:“什麼是月癆病?”

白蘇收回手,“就是月子病,剛生產後身體還沒恢複好就同房會引起各個器官感染,若是不及時治療會導致各個臟器功能衰竭。”

女人和男人嚇得臉色蒼白,“這麼嚴重?你不會騙我們吧?”

“這病很嚴重,真的會死人。”白蘇以前在藥王穀幫人義診時,見到許多女人因為月子裡沒拒絕男人然後得了這病,許多人條件有限,救治不及時都去世了。

有些人裡麵全都爛了,會流出各種惡臭膿血,甚至還有些還會爬出蛆蟲。

女人渾身哆嗦,“那我該怎麼辦?”

“趕緊去醫院,警惕大出血。”白蘇摸著脈象女人有明顯出血症狀,可能需要輸血治療,因此沒有再開藥,而是立即讓她去醫院:“快去!”

女人不敢耽擱,連忙同丈夫一起去了小鎮醫院,去醫院後檢查發現宮內、附件各處感染,連忙給她安排住院治療。

等她走後,有個女人湊到白蘇跟前,小聲詢問道:“白醫生,月子裡真的不能做嗎?真的會出事嗎?我好像沒事兒啊。”

“你沒事,隻能說明你運氣好。”白蘇看了眼女人的孕肚,大概六七月的大,“二胎嗎?”

女人嗯了一聲,扶著肚子緩緩坐下,“白醫生,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月份太大,我後腰疼得厲害,有些影響我正常生活了。”

“上次生大寶時都沒怎麼疼,這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女人輕輕拍了拍後腰,“我想找你針灸一下,或是買點止疼貼,這樣也能輕鬆一點。”

“孕婦不能通經活絡,止疼貼和針灸你都不能使用。”白蘇說著給女人把了把脈,尺脈左偏大,懷的是個男孩,男孩調皮,整天折騰媽媽,壓得媽媽腰疼也正常。

“啊?那我該怎麼辦?真的好疼,我懷我女兒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疼。”女人懷一胎的時候渾身都很輕鬆,八九個月還覺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到處玩。

“忍一忍吧,弄一個護腰的保護腰。”白蘇收回手,“你月子沒做完就懷孕了,身體各機能都沒

恢複好,肝腎虧虛,你最好稍微調一下。”

“懷孕不好隨便吃藥吧?”女人不想吃藥,怕影響肚子裡孩子的智商。

“你擔心可以不吃,平時多吃點主食吧。”白蘇也不強求,“孩子需要營養,你身體陽氣不足,供給不足,他以後生出來身體會比較瘦弱一些。”

“另外你這次生產後好好調一下身體,彆再月子裡就行房了,繼續下去對你身體不好。”白蘇摸著脈發現她已經種下了病根,之前不顯,再過幾個月就凸顯出來了。

“好,我知道了。”女人記了下來,然後起身離開。

程冬冬瞧著她走遠的背影,小聲說道:“師父,她應該沒聽進去吧。”

“該說的都說了。”她再不聽,白蘇也沒辦法,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後繼續幫人看診。

後麵進來的一病人也是張繼秋介紹過來的,名叫文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患有尿毒症。

張繼秋來白蘇這裡治療一個多月了,慢性腎炎已經大有好轉,目前在醫院查數據基本和正常人沒啥區彆。

文雲的女兒聽說後,立即和他打聽了具體地址,今天就帶著母親匆匆趕了過來。

文雲被女兒扶著慢慢坐下,有些累得氣喘不勻,她扶著頭暈目眩的腦袋輕聲說道:“白醫生你好。”

白蘇點了點頭,讓幫她仔細把脈。

把脈時,文雲也簡單的說起了自己的情況,“我確診尿毒症差不多一年了,目前情況還不算嚴重,主要是頭暈惡心想吐、虛弱無力、食欲不振比較多,目前在醫院做透析。”

白蘇點了點頭,看著她消瘦卻又有點浮腫的的麵容,“你這病很早之前就有征兆了吧。”

文雲點頭,“我的病史有點長,大概從二十多歲就查出腎炎,然後出現許多其他症狀,期間各種吃藥控製,後來慢慢的演變成了腎衰竭,現在又變成了尿毒症。”

“是因為什麼原因患有腎炎的?”程冬冬有點好奇,他看網上說有人喝飲料喝成尿毒症的。

“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醫生說壓力大睡眠不好、免疫力低下、喝飲料比較多都有可能。”文雲其實不愛喝這些,“我一開始是剛結婚那會兒,老是過敏吃藥,然後斷斷續續吃了許久,後來慢慢的就查出腎炎了。”

“藥能治病,也能害病,過猶不及,如果沒有特彆不舒服,就儘量少吃藥。”白蘇說道。

文雲猜測也是因為吃太多藥傷了腎臟,她也挺後悔的,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我媽要是年輕時候認識白醫生就好了,也不至於變成這樣。”文雲的女兒歎了口氣,張繼秋就是慢性腎炎,可人家運氣好,遇到白蘇後身體就逐漸恢複好轉了。

旁邊的程冬冬說道:“可你媽年輕的時候,我師父還才開始念書吧?”

“哈哈哈,好像是啊。”文雲笑著點點頭,“有時候相遇總是在最合適的時候。”

白蘇看文雲心態還不錯,於是又仔細幫她切了切脈,脈弦緩

,淡白紅,陰陽失調,寒熱交錯,濁邪彌漫三焦,陽虛太過,陰寒極甚,最終導致脾腎衰敗。

目前正氣不得升降,繼續下去會小便閉、心衰敗、眼失明等等,最終陰陽閉絕後就是死期。

文雲女兒看白蘇皺起眉,於是詢問道:“白醫生,是不是腎的情況很不好?”

“你媽病很久了,除了腎,其他地方也不太好,不過目前是腎病最為嚴重。”白蘇仔細的詢問了文雲一些症狀,“你現在除了昏昏沉沉、胃口不好,應當還有雙足冰冷,身體也經常覺得冷,另外大便小便都不太利對吧?”

文雲點頭,“身體虛,怕冷得很。”

“一是身體虛,另外內裡寒濕過重。”白蘇頓了頓,“你平時出汗嗎?”

文雲搖頭,“幾乎不怎麼出汗。”

“心主汗,說明你的腎病也影響到了心臟了,所以你平時失眠煩躁、多夢易驚。”白蘇又仔細問了問,等全都問清楚後給文雲開了當歸四逆湯來加減。

何信記得昨天自己還背過:“小師姐,這藥不是溫經散寒、養血通脈的嗎?”

“她這個病很多很複雜,但本質是裡寒濕證,所以以當歸四逆湯為基礎方。”白蘇輕聲告訴兩人,“正所謂治肝先實脾,治脾先強腎,治腎先治心。”

程冬冬忽然想起前兩天才看過的扁鵲醫書:“師父,這個是不是那個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②

“對。”白蘇說得比較簡單易懂,“治腎一定要治心,所以一定要加生附子、乾薑、炙甘草來強心,炮附子、白術等用來利水通陽,知道為什麼要利水吧?”

程冬冬和何信點頭,“知道。”

“她浮腫,小便不利,身體寒濕重。”

白蘇點點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

程冬冬仔細想了下文雲的病症,“她還惡心嘔吐。”

“肺是金,腎是水,金生水,水要送到腎臟裡去,但她腎臟出問題了,不接受這些水了,這些水就堆在腎上麵,差不多頂到胃,所以吃什麼都吃不下,惡心想吐,是這樣吧師父?”③

白蘇嗯了一聲,“沒錯。”

她又講了講方子裡其他藥材的作用,“有點麻煩,如果隻是早期腎臟不能收納水,我們可以用真武湯,但她經過治療,身體更差了,我們要多考慮考慮其他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