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問出這話時,白蘇的聲音是顫抖的,呼吸也跟著重了一分,她心擂如鼓地望著檀越,借著燈光打量著他的神情,生怕錯過了任何一絲異樣。

四下俱寂,落針可聞。

檀越聽著她微亂的呼吸,深埋心底的情意浮入眼底,輕輕地喊出那個隻有他會叫的昵稱:“小白蘇。”

聽到熟悉的語調,熟悉的稱呼,白蘇鼻子一酸,雙眼瞬間紅了,她不敢置信地望著檀越清雋的臉,對上他那雙溫柔帶笑的眼睛,一如記憶裡的師兄一般看著她,真的是她的師兄啊,是她心心念念的師兄啊。

確認是師兄後,白蘇眼淚霎時抑不住的往外淌,聲音顫抖的又喊了一聲:“師兄。”

檀越輕輕嗯了一聲,抬手想要拭去她眼角晶瑩的淚珠,“彆哭。”

“師兄。”白蘇激動得不能自己,傾身一把抱住了檀越,她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師兄,她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他了。

檀越垂眼看著懷裡無聲淚流的白蘇,抬起的手輕輕落下抱住了她,輕聲對她說道:“我在。”

聽到這兩個字,白蘇浮亂的心瞬間安了,瞬間像是有了倚靠,師兄能在這裡,真好。

月色沉沉,如熾燈火映在二人身上,影影綽綽的勾勒出點點曖昧。

收拾好廚房的程冬冬、寧遠朝亮著燈的客廳走去,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抱一起的兩人,瞳孔猛地一縮,我勒個去!

這這這,是他們能看的嗎!程冬冬兩人連忙往後退去。

聽到門口急促退去的腳步聲,檀越抬眼看了下外間,但並沒有出聲,隻是輕輕拍了拍白蘇的後背安撫著她。

等白蘇平複一些情緒後,她才從檀越懷裡出來,頂著泛紅的眸子一眼不眨地望著檀越,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能再見到你真好。”

檀越拿紙巾幫她擦拭著眼角,“我也是。”

白蘇笑著帶淚的看著他的臉,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師兄,真好啊。

她傻樂了幾秒,隨後想起檀越原本隻是檀越,一丁點都不記得她的,他怎麼又記起來了,“師兄,你怎麼會忽然想起來?什麼時候記起我的?”

檀越沒有再隱瞞,“之前一直頭疼,便時不時會夢見一些片段,那時並沒多想,全部想起來是在B成城車禍高燒醒來後。”

白蘇怔了下,恍惚想起去B城前就發現檀越辨藥的天賦,檀越喜歡她做的桂花糕,還有檀越昏迷醒來後看她的眼神更溫柔了,還有他說話語氣,還有他提醒自己做救命丸、讓自己看月亮.......

她很多時候都覺得檀越像極了師兄,她早該猜到的,可因為檀越最初陌生的眼神,因為她總覺得師兄在藥王穀,所以一直都不敢往檀越是師兄這方麵想。

“我真笨。”白蘇抱歉地看著檀越,師兄明明近在咫尺,她卻沒有認出來。

“我之前也忘記了你。”檀越也很懊悔,醫院第一次見麵時那麼淡漠,期間很多次都夢見了她,卻沒有選擇

告訴她,“我應該提早告訴你的。”

之前可以理解,但在B城醫院為什麼不告訴她?白蘇忍不住問他:“師兄,你為什麼後來也不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但我說不出話。”檀越想告訴白蘇,但她被攆了出去,等回到病房想告訴她時,她被嚇到又躲開了,晚上又被王婆婆的電話叫走了:“所以我就想等我回來再親自告訴你。”

白蘇怔住,沒想到她錯過了這麼多,聲音蚊呐,“我都不知道。”

她當時隻是覺得檀越的眼神越來越溫柔,有些像師兄,她也因此有些招架不住。

檀越很好,好得也讓人忍不住心動。

但在麵對他那張和師兄一模一樣的臉時,她心情又很複雜,她時不時會想起師兄,會想起自己對師兄不一樣的感情,所以在麵對檀越的好時,便會生起一抹心虛。

對師兄的心虛,對檀越的抱歉,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所以總因下意識的想躲開。

因為她下意識的回避,沒想到錯過了這麼多,“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檀越抬手,像以前在藥王穀一般,輕輕揉了下她烏黑發頂,“現在剛剛好。”

白蘇心底十分懊悔,自己在他頭疼時多問問,在他醒來後多等等,興許早就認出他是師兄了,不過現在也剛好合適,她仰頭看向檀越,“那你現在師兄,還是檀越?”

“是檀越也是檀青。”檀越是檀青的轉世,轉世後的檀越是不記得藥王穀的事情的,後來車禍撞到頭,被白蘇針灸過後作為檀青的記憶才慢慢浮現出來,現在他們是一個人。

“原來是這樣。”白蘇輕輕喟歎了一句:“難怪你們長得一模一樣,這算是遺傳吧?”

檀越想起之前白蘇旁敲側擊的祖輩的事情,笑著嗯了一聲,“算是吧。”

“真好。”白蘇笑眯眯地望著檀越,她以為穿回來後就再也見不到師兄,沒想到師兄早已來到這個世界等她。

“還能見到你真好。”白蘇忍不住再次感慨了一句。

檀越亦是如此,他的小白蘇還好好的活著,真好。

相認後,白蘇在檀越麵前更加輕鬆自在了,遞給他一杯溫水,“師兄,我出事後,你們救下那些染瘟疫的人了嗎?”

檀越端水的手晃了下,他輕輕嗯了一聲,“都救下了。”

“那就好。”聽他這麼說,白蘇稍稍鬆了口氣,回來之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師父和師兄,還有剛有一點好轉的那些病人。

檀越也不知道師父、師叔、以及其他師兄弟們有沒有救下那些染瘟疫的病人,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白蘇被衝走的那片汪洋江河裡,巨大的水浪將他吞噬。

想到鋪天蓋地的水浪,檀越忽然有些呼吸不暢,閉上眼用力的將心底的窒息感壓下去,然後才重新看向白蘇,大概是臨死前的執念,所以老天才讓他來這裡見她,能見到她平平安安的,真好。

白蘇還沉浸在再見到師兄的喜悅中,並未覺察出檀越在這件

事上說了謊,一直笑眯眯的,比前麵幾個月都更開心。

開心了一會兒,白蘇又忍不住望向檀越的雙腿,“難怪剛才把脈覺得雙腿好了許多,最近師兄自己在針灸吧?”

檀越沒有否認。

白蘇小心翼翼看向師兄,“那我之前的治療方案沒錯吧?”

如果治療方案錯了,肯定要挨師兄訓的。

她穿越到藥王穀時變小了,成了剛被收養的孤孩,剛去時直接被師父丟給了年歲也不大的師兄照看,她後來所學的醫術大部分都是師兄教的,師兄像哥哥,又像是師父,溫和又嚴厲。

檀越抬手揉揉她的頭,“沒錯,效果不好是因為頭疼的緣故。”

白蘇也了然了,是髓海吸走了所有氣,導致沒辦法榮養身上其他經脈。

“那我把銀針都給你,你自己回去針?”白蘇將銀針和金針都遞給檀越,她的醫術比師兄差一些,他自己針灸的效果會更好。

檀越看了眼腳底的的方向:“督脈、腳底穴位我針灸不到。”

“噢噢,那還是我幫你針灸吧。”白蘇關好門窗,打開暖氣,等屋裡暖和一點後才讓檀越脫掉上衣。

檀越伸手抓住衣擺,正想脫掉時作為古代檀青的保守讓他雙手一頓。

白蘇看他沒動作,“師兄怎麼了?手不方便嗎?我幫你?”

“......沒有。”檀越垂眸笑了笑,然後緩慢地脫掉了衣服,露出了精瘦的後背。

因為車禍,檀越的手臂、腿上又添了傷疤,剛愈合還紅彤彤的,還有縫合的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白蘇看得心疼極了,本還泛紅的眸子又紅了一些:“都怪沈家。”

“沈老就那樣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白蘇咬了咬後槽牙。

因為罪魁禍首是沈老,他們家其他不知情的人都不會受太大影響,唯一因走私會坐牢的沈陵泉又在國外,“真是便宜他們了。”

“他們家打算搬去國外重新開始,不過想重新開始沒那麼容易的。”檀越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好。”白蘇取出銀針幫檀越針灸,“金針不太好,我還是用銀針幫你針灸。”

檀越點頭應好。

“那我紮了。”白蘇小心翼翼的為檀越紮著針,每次紮的尺寸都尤為謹慎,比高考還謹慎。

檀越瞧她神經緊繃著,“不用這麼緊張。”

白蘇也不想的,可一想到這是師兄,就感覺正在被考校,而且她不想讓師兄失望,“那你閉上眼睛。”

檀越輕笑了一聲,然後順從的閉上了眼睛,忍著行針的痛意說道:“我讓寧遠再去查了七十年前的事情,看看有沒有年歲大一些的知情人。”

白蘇怔了下,隨即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查查如今比較活躍的醫館,能將證據送到我們跟前的人,本事肯定不小的。”

檀越頷首:“不外乎就那幾個。”

“藏得很好,想要抓到馬腳不容易。”

白蘇讚同的點了點頭,“我

有種預感,以後總會碰麵的。”

檀越嗯了一聲,感受到針停後重新睜開眼,垂眸看著湊近小腿查看傷口的白蘇,她在看到傷疤後微微擰著眉頭,“彆擔心,過段時間就會好。”

白蘇移開視線,“師兄,我明天給你做祛疤膏,可能會恢複如初的。”

檀越揚眉笑了下,“你記得你答應給我做多少東西嗎?”

白蘇腦中回憶起自己承諾起檀越的事情:“師兄,分我幾顆救心丸吧,我回頭做了還你。師兄,將你的筆墨借我一套,我下山買了還你一套新的。師兄,你順帶幫我炮一下生附子吧,我改天給你做附子豬蹄湯。師兄,你幫我抄抄書吧,我回頭幫你十本,師兄師兄.......”

白蘇心虛地眨了眨眼,“......我今天給你熬了附子豬蹄湯。”

針灸得滿頭是汗的檀越虛脫的笑了笑,“這個湯你至少說給我做幾十次。”

白蘇捂臉,“有說過這麼多嗎?”

“有。”檀越現在都想起來了,記得她的每一個承諾,“你不想炮製烏頭、附子的時候,你想讓我帶你去山裡采人參靈芝的時候,還有......”

白蘇抬手捂住他的嘴,耳尖緋紅,“師兄,求你彆說了。”

“我明天繼續給你做湯,直到你喝膩為止,行嗎?”

被捂著嘴的檀越眼中笑意深了一點,抬手拉下她的手,輕聲應了一聲好。

“就這麼說定了。”白蘇埋頭繼續幫師兄疏通經絡,毫無保留運氣,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停下。

白蘇癱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張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汗,擦完後又幫師兄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

以前礙於檀越不是師兄,白蘇很少幫他擦汗,如今倒是不存在了,她仔細幫師兄擦著汗水,“師兄,還有十五分鐘,忍一忍。”

檀越點了點頭,聲音微微有點沙啞,“好。”

白蘇笑了笑,然後拿起醫書,將剛才師兄點寫錯了的字改掉,然後又繼續看著醫書,兩人時不時聊兩句白氏針法,因此時間也過得極快。

等到留針時間結束,已經臨近晚上十點。

外間天色漆黑,寒霜露重。

白蘇推著穿好衣服的檀越走出客廳,發現寧遠、程冬冬他們都已經離開,隻留下一盞路燈亮著,暖橘色燈光照亮著整座院子。

怎麼走了也不說一聲?白蘇有些困惑,但什麼也沒說,直接推著檀越往隔壁走去,兩家隔得很近,眨眼功夫就到了。

白蘇將檀越送回房間,屋內燈光明亮,桌上擺著剛拆開的行李箱,箱子裡放著兩個禮物盒。

檀越將禮物盒拿給白蘇,“小白蘇,送你的禮物。”

白蘇怔住了,看著兩個包裝精美還有些沉的禮物,“怎麼還給我送禮物?”

檀越揚起好看的眉眼,“不想要嗎?”

“想要,謝謝啊師兄。”師兄送的,白蘇就不客氣的收了。

“沒事。”檀越其實還有另一

份禮物,可是還沒做好,等他做好再單獨送給白蘇,“快些回去吧。”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師兄,那我回去了,明天見。”

檀越輕輕頷首,“明天見。”

白蘇笑眯眯地抱著禮物盒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她轉身看向輪椅上的檀越,“師兄,你明天還會記得我吧?會不會消失不見?”

白蘇很怕明天起來,他就變成什麼記不得的檀越了。

檀越很篤定的告訴她,“不會。”

“真的?”白蘇心底很忐忑,總擔心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檀越抬起手發誓,“不會。”

不會消失就好。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說好了,不能消失不見。”

檀越點頭,保證不會。

得了保證。

白蘇的背影都輕快了起來,小跑著回了家,關上門走進房間,小心翼翼拆開師兄送給自己的禮物。

一共有兩份。

一份是她很喜歡的一套茶具,是她在出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去買的一套碧釉茶具,簡約淡雅,色澤十分漂亮。

一份是一套她在藥王穀時用慣的筆墨紙硯,也是她承諾買給師兄的那一種。

但最後她沒有買給師兄,反而是師兄又惦記著送她了,她抱著師兄送的禮物躺在床上,師兄總是這麼好。

能再次見到師兄,真的太好了!

因為太過高興,白蘇一時間有些睡不著,所以起床用師兄送的筆墨抄了許久的書,直到淩晨困了才睡。

隔天又早早的醒來,醒來的第一時間也是去看桌上的筆墨,這些東西都在,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確定不是夢後,白蘇一早上心情都很不錯,嘴角一直是上揚的。

何信看著心情很不錯的小師姐,十分困惑,“小師姐,你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白蘇嗯了一聲,“是好事。”

“是什麼好事啊?”何信有些好奇,“是找到金針了嗎?”

“不是,是其他更值得高興的事情。”白蘇聲音輕揚,是明顯的很高興。

“那是因為什麼啊?”何信想再問一問,但白蘇已經去醫館裡準備開門得事情了,他疑惑地看向一旁還在吃雞蛋的程冬冬,“你知道嗎?”

“知道啊。”程冬冬衝著隔壁院子努了努嘴。

何信看向隔壁的方向,撓了撓腦袋,“是因為檀先生的腿要治好了?”

.......”程冬冬歎了口氣,你個母胎單身果然啥也不懂!“反正和檀先生有關就是了。”

“那估計是他腿快好了。”何信想著檀先生家的保姆阿姨做的蛋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檀先生今天會不會再讓人給我們送蛋糕飲料過來。”

“肯定有的。”程冬冬擦了擦嘴巴,拍了拍單純的何信,“走吧,乾活去了!”

今兒又是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