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她到底為什麼會認為,八年後的賀風馳還會一如當年護著她?
或許哪怕清醒著,也會默許。
沈知念微垂腦袋,劉海在眼前遮出一片陰影,抬腳離開。
下午再去的時候,沈知念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去的。多了兩個人,認出她的概率大大提升。
幸好,賀風馳那兩個難搞的發小不在。
賀風馳已經醒了,坐著靠在床上,身上穿著他自己的家居服,黑光亮澤的綢緞深V睡衣。睡衣貼在身上,肩膀寬闊,溝壑微露,胸肌明顯,剛剛躺著的那種破碎感全無。
見她進來,他撩起眼皮,對上她的視線,手上捏著她的筆,漫不經心地轉著,仿若捏著什麼罪證。
沈知念避開他的眼神,視線落在他身上,卻看見他胸前一片冷白的肌膚,她臉上燙起來,努力淡定地問:“醒了?感覺怎麼樣?”
賀風馳的聲音沒半點傷患的虛弱,半真半假地道:“感覺不大好。”
沈知念關心地問:“哪兒不好?”
賀風馳眉梢微動,“據說有人趁我睡著楷我油。”
沈知念:“......”
賀風馳捏著她的筆好整以暇地敲擊手機背麵把玩,篤篤篤地讓人心頭發麻,聲調閒散地說:“本來我是相信沈醫生的醫德的。”
這肯定有後來。
“後來想想昨晚你發照片的舉動,又有些懷疑。”
果然。
沈知念依舊維持淡定,雙手插兜,垂著眼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霸總怎麼繼續作妖。
“但我是很講道理的人。特彆有耐心,會聽人解釋。”
這後麵沒有轉折我都沒法相信那是您本人。
“就是......不大會信,一般都相信自己的判斷。”
就知道。
這特喵的她不用解釋了,是這個意思吧?
她腹誹時,看見賀風馳靠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解釋。
一臉“我就要看你怎麼掩飾”的表情。
沈知念:“......”
沈知念麵無表情,淡淡地道:“你手掉在床邊,我幫你放上床而已。”
為防止他繼續作妖,沈知念緊接著馬上追問:“感覺怎麼樣,頭疼嗎?暈嗎?”
賀風馳忽然幅度非常大地搖起頭來。
沈知念:“!!!”
沈知念心中一驚,立刻用雙手扶住他的腦袋。
動作迅速卻很小心翼翼地扶住,“彆亂動!不知道自己剛做完頭部手術嗎?頭上還置留著針!”
他忽然安靜下來。
畫麵也忽然靜止。
兩人之間隔著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鼻尖呼出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在半空中交彙,讓周遭的氛圍忽然旖旎起來。
賀風馳優越精致的五官在她麵前放大,近看眉骨更高,鼻梁更挺,鼻頭弧度恰到好處。
他的眼睛特彆好看,蓮花眼,大而寬的雙眼皮,眼睛大又亮,但疊加麵部的立體度讓他的眼睛顯得既深邃英朗又勾魂攝魄,看人時既有種深情感也很A。
可此刻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意味深長。
兩人靜靜地對視兩秒。
沈知念忽然靈光一閃。
在他眼裡現在的場景莫非是:大型揩油抓包現場???
“一個鑽孔小手術而已。”他果然道。
沈知念一頓,倏地直起腰退開。
“沈醫生,倒也不必如此......緊張。”
沈知念:“......”
這病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沈知念不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一番也不成敬意,“賀總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腦袋上打孔這樣的手術被勇敢的您稱為一個小手術。”
這時候,外麵忽然路過一道尖叫聲,“啊啊啊啊!這裡麵住的是賀總?管床醫生和護士都是誰啊?生病的時候特彆能趁虛而入,萬一賀總被體貼入微的照顧,看上了呢?管床管床,運氣好的話,以後去管賀總家的床了,好羨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噓,沒準賀總醒了呢。”
沈知念:“!!!”
趁虛而入......管賀風馳家的床?
賀風馳眉梢一動,表情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麼,“確實體貼入微。”
沈知念:“......”
沈知念扯了個禮貌的笑容,溫柔又官方地道:“生病的時候,作為醫生難道不該對自己的患者體貼入微?這是我們醫生應該做的。賀總要是開心了,幫忙打個十分好評。”
賀風馳:“看你表現。”
沈知念禮貌認真地微笑:“好的,我會努力的。”
賀風馳淡笑,慵懶肆意的調調,“是嗎?我很期待。”
沈知念眼睫微顫,總覺得他的笑容有陰謀,十分官方地叮囑道:“我們醫生有醫生的職責,體貼入微也是不得已,還請賀總彆想歪,保持一貫的矜貴自持,謝謝配合。”
彆瞎猜。
她哪敢去管他賀風馳的大床?
賀風馳哂笑,九分桀驁,一分浪蕩,“自不自持不好說,住院太無聊,沒準我想找點消遣。”
所以他逗她玩,就因為住院無聊,消遣?
沈知念內心冷笑一聲。
把醫生當消遣?
就一病患,在醫生麵前擺什麼譜?
剛手術完就讓你這麼浪我們醫生的臉麵何存?
沈知念禮貌微笑,問道:“那既然這麼無聊,現在開始排尿功能測試?”
賀風馳渾身一震。
排,什麼測試?
沈知念在床頭櫃上給他倒了一大杯溫水,解釋道:“畢竟是個腦部手術,術後可能有排尿困難,有困難得插、尿、管。”
賀風馳:“......”
插,什麼?
沈知念手一伸,把水遞給他,平淡道:“喝水。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