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玻璃杯掉在地上發出巨大一聲響。
焦棠沒有抬頭, 不知道是誰的玻璃杯掉了,這裡就兩桌人。
服務員把牛排送了上來,焦棠終於從尷尬中找到話題了, 說道,“先吃飯吧。”
她不想在這個地方討論這件事,包括拒絕。
景思明臉上的期待一寸寸沉寂下去,許久後,他摘下眼鏡抽紙擦了擦,又戴回去,“我從小打壓被否定,我很笨也不勇敢,什麼都不敢去試。我總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那樣了, 沒想到會遇到你, 你教會了我什麼叫勇敢。我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你光芒萬丈,我很震撼,你敢去做任何事, 你也能做成任何事。”
焦棠沉默著切牛排, 她和景思明很像, 她也喜歡上了帶她勇敢的人。
“就算我們成不了,我也算完成了一個夢。”
夕陽漸漸沉到城市的邊緣,餐廳裡的人多了起來, 焦棠吃了半塊牛排喝了一杯水, 起身拎起自己的包, “你要走嗎? ”
景思明拿起了兩束花,跟著焦棠走出了餐廳,他們沉默著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謝謝你的喜歡。”焦棠沒有接那束玫瑰,她看向景思明, “一個階段結束了,希望你的下一個階段,會有更好的遇見。”
坦坦蕩蕩的拒絕,沒有否定自己,也沒有否定景思明。
很體麵,跟景思明預料中的一樣,他看著她。
焦棠穿著最簡單的T恤半身裙,她清瘦高挑,背著單肩包,紮著清湯寡水的低馬尾,她不是一眼驚豔的類型,她是耐看型,她往後退了兩步仰起頭笑著揮揮手,“再見。”
他們不會再見了。
就像過去的青春一樣,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
焦棠上車發動引擎把小小的電車倒出了車位,打開導航開啟定位。按照著提示把小電車從偌大的停車場往出口處開,停車場很大,道路也寬敞。
開出小道後,焦棠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從儲物盒裡拿出糖盒取了一顆剛要往嘴裡塞。
一輛黑色邁凱倫急速飛馳而來,一個甩尾幾乎是橫到了她的車前,焦棠手忙腳亂踩刹車。刺耳的刹車聲,帶著她往前傾了下,她降下車窗想罵對方會不會開車。
聲音卡在嗓子裡,她從邁凱倫的擋風玻璃看到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他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帽子,俊美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深邃冷刻。成年後他的五官線條越加冷硬,比少年時少了昳麗,多了冷肅。
焦棠握著方向盤,嗓子硬到發疼的同時她很想踩著油門把齊禮的車懟翻。他都有女朋友了,還來堵她乾什麼?
她衡量兩輛車的差距,覺得自己是以卵擊石,自殺式襲擊。
寂靜的停車場,熾白的燈光靜靜亮著。
他開著接近一千萬的車來堵焦棠這個十五萬的小電車,到底是圖什麼呢?
焦棠沒有下車,她在等其他被堵的車過來滴他,他自然會讓開。
可惜,停車場很大,四通八達,到處都是出口,這條路不是主乾道。焦棠在駕駛座上坐了快五分鐘,唯一一輛奧迪過來一看這個情況,以為是車禍掉頭就跑。
焦棠踩刹車踩的腳都有些疼了,她抿了下唇,拉上手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齊禮高大身體往後倚著,修長手臂搭在車門上,手腕上那條銀手鏈垂著,他稠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濃重的陰翳。
焦棠在車前站了片刻,繞到他的車門前,敲了下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齊禮掀起眼皮審視她,他的眼神又黑又沉,隱隱含著狠,他坐的很低,但眼神是睥睨式兒的。
他長大後,比少年時更容易給人帶來壓迫感。
“周寧是你女朋友?”焦棠開口問道。
“跟你有關係嗎?”齊禮注視著她,嗓音是沙啞的沉。
焦棠垂了下眼,視線從他的眼睛上落到他冷肅的喉結上。他清冷的喉結蜿蜒而下,鎖骨線條清晰,延進了T恤深處。
他很瘦,他比過去更高了,也比過去更瘦。
可能做偶像需要瘦。
“禮哥。”焦棠不想再繼續這種焦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七年,還是這樣。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換個稱呼。”齊禮修長骨節分明冷淡道,“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會勾起我不好的回憶。”
“齊先生。”焦棠壓下嗓子深處的哽咽感,仰起頭看他,莫名其妙,脫口而出的是,“過的好嗎?”
“好的很,有錢有地位,左擁右抱,夜夜做新郎。”齊禮語調慢條斯理的,揚起眼尾睨著她,一字一句道,“周寧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朋友之一。”
要不要給你泡點枸杞?
祝你明天就翻車。
預定一下塌房頂流熱搜崩潰場麵。
“過的好就行,我那裡還有事,先走了。”焦棠隨手指了下,轉身大步往回走。
“你喜歡那個眼鏡男?”齊禮突然開口。
焦棠腳步停頓,隨即點了下頭,繼續往前走。
“眼光真差。”齊禮的手機在褲兜裡瘋狂震動,他握著方向盤,因為用力手指骨關節微微泛白,他看著車前的焦棠,咬了咬牙,下頜上揚,保持著傲慢的姿態,聲音很冷,“為什麼回來?”
“缺錢了。”焦棠回頭看齊禮,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她的聲音還保持著平靜,甚至彎了下唇,“兜了一圈,還是娛樂圈最賺錢,其他行業都不行。”
齊禮不再看她,鬆開刹車,踩著油門跑車飛馳出去。
車窗升起,齊禮冷靜接通電話。
“你乾什麼去了?”母親周靜的聲音緊張兮兮地落過來,“你可彆亂來,過去的都過去了,她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