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參加了兩家電視台的跨年晚會,其中一家是北方的電視台。這一年沒三十,臘月二十九便是除夕。她臘月二十八晚上錄跨年到淩晨,零點倒計時按著手機興奮地語音跟齊禮一起倒數,祝他生日快樂。
她美美地計劃著除夕早上航班飛回去,抱著玫瑰和禮物飛奔向齊禮。
早上起來外麵的雪十幾厘米厚,航班全停。高速封路,高鐵票早搶乾淨了,春運極其難買票,所有藝人都被困到了當地。
鮮豔的紅玫瑰送到了她的房間,焦棠抱著玫瑰看著窗外漫天飛雪。簡直是委屈,她和齊禮結婚的第一年,她居然不能回家。
雖然沒辦婚禮,領證也算結婚,她已經遷到齊禮家戶口本上了,正式成為齊禮家的一員。
秦念跟焦棠一樣都是B市人,她也被隔在這裡了,她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最終認命待在酒店過年。
玫瑰上的露水在蒸發乾涸,鮮豔的邊緣有了焦褐。房間裡暖氣乾燥而熾熱,焦棠把腦袋抵在酒店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很想回家,她無比渴望這個新年。
早上八點,不知道齊禮有沒有醒來。焦棠趴了很長時間,按著手機給他語音。
“哥,我今年除夕可能回不去了。”
發出去不到三秒迅速撤回,大清早搞這麼喪氣。
焦棠:“哥,你醒了嗎?”
下一刻視頻通話響了起來,焦棠心臟猛然一跳,連忙擦了擦乾淨,狠狠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整理頭發鄭重地接通。
接通那一刹,她放下手機又狂奔向洗手間,對著鏡子照了照臉,剛睡醒晴天霹靂。她都沒心思收拾自己,頭發還是淩亂的,她戴上帽子飛奔回去拿起手機舉起來對著自己的臉,“禮哥,早上好。”
“哭了?”齊禮也戴著帽子口罩,天空暗沉飄著雪花,他的睫毛上沾了一片潔白的雪花,很快就融化,他說話間從口罩裡溢出白色霧氣,“眼睛這麼紅。”
“沒哭,這邊太乾了,剛睡醒眼睛有些腫,你怎麼在外麵?”焦棠揉了揉眼睛,想多看看他,也顧不得這麼放鏡頭會顯得自己臉大,把手機拉近放大他,“叔叔阿姨還好嗎?沒事吧?”
“他們很好,沒事。”
齊禮似乎坐上了一輛車,他拉上車門扣上安全帶往後靠著拍了下肩膀上的雪,“今天回不來了?”
“嗯,沒有高速,開車回去可能就後天了。”焦棠忽然想到一件事,連忙把攝像頭調到後置,對準那一束九十九朵紅玫瑰,“哥,給你準備的,我原以為今天一下飛機就能送給你。”
紅玫瑰配了深色包裝紙,高貴冷豔。焦棠找了很多家店,找的這個款式,很符合齊禮的氣質。
“剛送過來的時候很好看,這邊暖氣太乾,邊緣開始枯了。”焦棠用下巴夾著手機,雙手把巨大的那束紅玫瑰搬到窗台邊,外麵是漫天白雪,紅玫瑰更好看,“這樣是不是好看一些?”
“好看。”
齊禮垂了下睫毛,他似乎笑了下,聲音沉啞,“你隻給我準備了這些?”
“還有禮物,你要看嗎?”焦棠眷戀地看著屏幕上的他,齊禮不單單是她的愛人,還是她的家,“我原本想見麵後再給你看。”
“那見麵後再給我看。”齊禮倒是沒有直接要求看。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L,焦棠沒忍住,還是把行李箱打開,把禮物拿出來給他看。她給齊禮買了一塊手表,藍寶石配銀色,清冷高貴。
“聽說手表的意思是從此你的時間與我有關。”焦棠藏在鏡頭後麵,齊禮看不見她,她可以大膽地對他說情話,“我便準備了這個。”
從此你的時間與我有關。
電話那頭的齊禮漂亮的丹鳳眼安靜地看著鏡頭,焦棠看不到他全部的表情,沒辦法判斷他是不是高興。
“哥?”焦棠叫他,“不喜歡嗎?”
齊禮不喜歡戴手表,除了品牌方要求必須要戴,他本人絕不會主動戴。
“喜歡。”齊禮開口,“手表底下是什麼?”
“B計劃。”焦棠鬆一口氣,合上手表盒子,拿起下麵的首飾盒,“你不喜歡手表,我把這個當生日禮物送給你。你喜歡手表,情人節再送給你。我不提前給你看了,留點驚喜。”
“為什麼會認為我不喜歡手表呢?”齊禮問道。
焦棠放下珠寶拿著手機走回窗邊,她沒有把鏡頭轉過來,依舊是後置攝像頭,“你為什麼從不戴手表?”
“會碰傷我的手鏈。”齊禮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上焦棠送的那個手鏈,“手表不能跟手鏈疊戴。”
焦棠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她以為是齊禮不喜歡被時間束縛,齊禮是個極自由的人。
“你老公時尚表現力這麼強的人,乾不出一手戴一個那種事。”齊禮慢條斯理把衣袖放回去,道,“你送了新的,我還執著戴這個手鏈乾什麼?”
焦棠倒是沒有直接叫過他老公,臉上慢騰騰地升起了滾燙的熾熱。
“這樣嗎?”
“不然呢?”
“你去哪裡?”焦棠及時轉移了話題,以免被齊禮追究底層原因,“今年你們還是跟齊老師他們一起過年?”
“你今晚怎麼過?”齊禮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她。
“秦總說酒店會準備年夜飯,這裡滯留了很多藝人,我們一起過年。過了三十,人就沒有那麼多了,秦總搶到了後天的高鐵票,航班若是還不通我們坐高鐵回去。”
“想我嗎?”齊禮忽然問。
焦棠垂著眼看手機屏幕,那邊也沒有說話,她看了很長時間,說,“晚上你能跟我開視頻嗎?讓我看一下你們的年夜飯。”
齊禮笑出了聲,“這麼慘?”
焦棠在焦家那幾年的過年不堪回首,每到節日時,全家聚在一起。她都不能好過,逢節必被整。這麼多年過的最幸福的一個年是十八歲那年在齊禮家,他們全家一起吃了飯,他家裡人多,非常
熱鬨。
焦棠低頭靠近屏幕,親了屏幕上的他一下,低聲說,“很想你。”
“我爸媽要跟我小叔一家一起過年,我不喜歡去我小叔家,兩個孩子……狗都嫌的年紀,吵死了。”齊扉家是雙胞胎,自從他有了孩子,齊禮就很少去他家了。可能一個家容不下三個熊孩子吧,熊孩子之間也互相排斥,齊禮對那兩個孩子的感情隻停留在送東西送錢的層麵,再深一點都不行了,“如果我十二點之前趕到你那裡,你給我留一份餃子。十二點之後,你彆等我,你直接睡,我直接去你的房間。”
焦棠大腦一片空白,倏然坐直,“什麼?”
“雖說我是我們家的獨子,可我小叔是我爸媽養大的,相當於我們家有兩個孩子。我爸媽跟我過年還是跟齊扉過年,都是一樣的一家人。可我不一樣,我一個人過了七個年,我不想一個人過年了,我不喜歡除夕夜一個人孤零零地待著。以前我們沒在一起,我也不能逼你跟我過年。如今我們都結婚了,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你怎麼過來?”焦棠把鏡頭調轉過來,麵對齊禮,“開車很危險的,你彆冒險。”
“我搭高鐵。”齊禮彎了下眼,聲音裡浸著笑意,慢悠悠道,“彆管我怎麼搭,今晚到不了,明天也能到,我肯定能到你身邊。”
“你一個人嗎?高鐵上人很多,你能買到商務座嗎?買不到你怎麼保證你的安全?萬一有什麼瘋狂的粉絲——”
“不信我嗎?”齊禮下頜揚了揚,“我很弱嗎?紙糊的?你能不能對我的自保能力多點信任?”
“禮哥,我不是質疑你。”焦棠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你還在B市是嗎?你先彆衝動。你叔叔也隻是你叔叔,你爸媽的親生兒L子是你,你不願意跟他們一起過年,他們才選擇你叔叔。他們肯定是想跟你一起過年。你爸身體不好,你彆刺激他。你回去跟他們試試過一次年,我這邊想辦法回去——”
“焦棠。”齊禮語調沉了下去,黑眸注視她,嚴肅道,“我爸有我媽,我小叔有我小嬸,我呢?你呢?”
焦棠沒有家人,她隻是一個人。
“你去問問我媽,讓她二選一,我和我爸,她選誰?”齊禮難得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焦棠說話,“她一定選我爸,我爸是她的配偶,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陪她一輩子的人,其次才是我。你呢?你怎麼選?你怎麼想的?把我推給彆人?”
焦棠是怕他危險,她看了他很長時間,說道,“隨時跟我聯係,注意安全。我相信你很強,可凡事都有意外,呸!”
焦棠想抽自己,大過年的說什麼屁話呢。
齊禮在那頭笑仰靠到座位裡。
“你彆笑,認真點。”她握著手機叮囑,“身邊帶個人,彆托大,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齊禮斂起笑,看著她,“想你了。”
焦棠點頭,意識到自己有些嚴肅,她軟了聲音,“老公,我也想你。”
齊禮目光又深又沉,注視著她。
焦棠叫他老公!!
“我收拾下,等會兒L出去看看當地有什麼新鮮的過年東西,置辦一些。在外麵過年,也要有氣氛。”
“再叫一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齊禮嗓音很沉。
“我等你來。”
齊禮挑眉。
焦棠迅速關掉了視頻,打字,“其實我很想跟你過年,我剛才口是心非。”
老公:“滿足你。”
焦棠笑了半天,打字:“晚上想玩煙花嗎?聽說這邊不禁煙花爆竹,我出去多買一些。”
老公:“想。”
焦棠吃完午飯,出去逛了一圈,買了半後備箱的煙花和一個蛋糕。
滯留在這裡的藝人挺多,主辦方乾脆給組織起來,搞了個聯歡會。晚上七點開始,非常熱鬨,有不少藝人上台唱歌。
焦棠沒心思玩這些,她心不在焉,一直給齊禮發信息,確認他安全。
“出京車票好買嗎?”焦棠問身邊的秦念。
“比進京還難買,你彆想了。”秦念給焦棠倒了一杯果汁,說道,“B市那邊的雪也不小,出不來進不去,等初二吧。”
微信跳出提醒,她被NEO拉進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裡。
群裡沒人說話,都在發紅包,一個接一個的紅包。焦棠點開群列表,群成員是九個人,其中有齊扉夫婦,他們齊家人的群?
焦棠根據頭像挨個加了微信,給齊禮私發消息,“你在哪裡?安全嗎?”
早上八點齊禮都出發了,十二個小時了,焦棠是真擔心。
“不行你就返回去,或者原地等著,雪融了再走。”
齊禮遲遲沒有回她消息,焦棠試圖打了個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沒信號。
這一下給焦棠嚇壞了。
她乾脆抱著大衣外套圍巾起身離開宴會現場,走到酒店門口,明知道這樣等和在裡麵等並沒有什麼區彆,她還是忍不住,吃不下去。
她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依舊是沒信號。
怎麼會沒信號?
焦棠打開地圖看距離,想看看這一段路哪裡沒信號。遠處有人在放煙花,一聲接著一聲,煙花綻放在天空,照亮了黑暗。
“新年快樂!”
焦棠握著手機轉頭看到是顧子恒,這位錦衣玉食的小少爺也被困在了這裡,她朝對方點點頭,道了句新年快樂,繼續搜新聞。
熱搜上大部分都是春晚。
“你真的結婚了?”顧子恒斜著眼打量焦棠。
“真的。”焦棠和齊禮領證不是什麼新鮮新聞,他們隻是沒有發微博。
她試圖從熱鬨的春晚裡找到一點北方大雪的消息,還真有,熱搜尾巴掛著一個鄰市省道連環車禍。
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抿了下唇,點開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