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在旁邊幫忙拿了那麼久東西,反倒是那什麼輔國將軍的幼子能跟陸空星貼貼啊。
他們兩個都覺得這場巫蠱之禍得不償失,可對於世人而言,這就是九殿下因禍得福,被老皇帝親自提上了競爭那個位置的賽道,今後的前程不可估量。
折騰了一整夜,老皇帝也疲倦不堪。他最後看了一眼如妃,帶人離去,隻留下鄭青雲看著宮人們仔細搜索四周,將擺亂的東西歸置好,還得給九殿下再換一間宮室居住。
鄭青雲有些感慨。
經此一事,九殿下算是正式成了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雖然沒有母家依靠,可天底下,哪個依靠能勝過陛下呢?
若是……
說不準真有可能啊。
想到這裡,鄭青雲立刻笑著,上前與陸空星說起話來。
與陸空星這裡的眾星捧月不同,如妃被宮女扶起,要帶去她自己的琪花宮中關押,是生是死,得看最後查出些什麼來。可經手這事的會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與如妃爭鬥已久,絕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如妃趔趄站起身,此刻她心中依舊充滿茫然。
不明白……想不明白……那偶人怎麼會……
她看向陸空星,對方的白發在晨光之中覆著一層朦朧之光,對方的神態也是那樣氣定神閒,同鄭青雲說了幾句,鄭青雲隨即走開。白發的皇子就忽而抬頭,看向如妃的方向。
如妃突然劇烈地發起抖來。
她看見,她看見那理應被焚燒殆儘的巫蠱偶人又出現在陸空星手中,陸空星拿著那醜醜的偶人,在手中捏了捏。
“你看到了嗎!”如妃瘋狂地問自己身邊的宮女,“他手裡拿著的是巫蠱之物!是他!就是他啊!他才是行巫蠱的人!”
宮女被她激動瘋狂的態度嚇了一跳,然而抬眸看去,九殿下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整頓宮室的宮人們。至於他手中,則空無一物。
沒有啊?如妃娘娘這是魔怔了嗎?
宮女一轉眼,如妃就又尖叫起來。
她又看到了!她又看到了!就在陸空星手中!有偶人!有偶人啊!怎麼你們都看不見!怎麼你們看的時候,他手中的偶人就消失不見了啊!
如妃喉嚨裡發出恐懼的聲音,但是喊了太多次,歇斯底裡了太多次,已經沒有宮人會信她了。正當這時,陸空星手中又出現了那個偶人,他將醜醜的破了棉花的布製偶人貼近自己的臉——
他就這麼跟偶人貼著臉,歪頭,向如妃粲然一笑。
娘娘,是仙術。
他用了仙術。
如妃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她掙開控製住她的宮人,發瘋般向遠處跑去,一邊跑,一邊被嚇得控製不住地乾嘔。
她不能理解!
陸空星一定是妖怪!他是妖怪!!!
“……這就跑了。”陸空星搖頭,“敢在宮中觸及巫蠱禁忌,我還以為她膽子很大呢。”
“她膽子確實很大。”陸文昭肯定了如妃的膽量,“她居然敢害你。”
陸空星沒忍住笑了,不過就像先前令卸他車輪的周順吃暗虧那樣,他現在也沒有多麼高興。
先前他總拿敵人很多的地獄笑話來當做借口,現在他忽然懂得了,自己那時的心情和現下的心情。
他戰勝了一個如妃,還會有無數如妃在後麵等著,塵事紛爭無斷無絕。
這一刻,他隻覺紅塵擾擾。
“有人在遠處看你。”
陸文昭突然說道,順著他的視線,陸空星看向遠處宮道,一名留著白胡須的老者站在宮道上。晨風吹動他的文士袍服,他站在那裡遠遠望著陸空星,沒靠近,卻不掩眸中關切。
“夫子怎麼進宮了……”陸空星喃喃自問道,“現在進來,不僅盤查嚴格,可能大半個月內都無法再出去,為什麼……”
很快,他反應過來,夫子是進宮來看看他的。
夫子擔憂他。
陸空星的心情忽然就輕快起來,現在私下接觸不太好,於是他向方學士的方向點了點頭。方學士蒼老麵容上浮現一抹笑,對他擺擺手。
無恙便好,去吧。
“這便是我同你說的,紅塵亦有妙處。”
陸空星明顯是又可以了,他搖頭晃腦,很得意的樣子,陸文昭不由得糾正他。
“那是我說的。”
“真的嗎?同樣認識小鹿,不要那麼小氣,還分什麼你我。”
“……”
陸空星被安排在另一座寢殿中暫時休憩,洗漱完畢,他在仙人的衣袖下安然入睡,小鹿窩在他枕邊,散發出清甜怡人的香氣。
香香小鹿……
這樣想著,陸空星迷迷糊糊就要入睡,忽然,他睜圓紫瞳,猛地坐起,把枕邊的小鹿都嚇得跳了兩跳。
其中一跳是代陸文昭跳的,小鹿代跳。
不對!
陸空星心想,他忘了一件事!
這件事如果不做,不管是他還是在看這章的讀者,都有可能睡不著!
“才想起來嗎。”陸文昭把他炸起來的毛捋順,將先前陸空星交給他保管的那封書信遞過去,“你還沒讀這封信。”
“這信是八百裡加急的。”
陸空星摩挲著信封,皇叔發出這樣的書信,可能有什麼要緊事要同他說,可恨前世被人攔截,他到死都不知道這些書信中都說了些什麼。
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陸空星有些緊張,他揪緊了陸文昭的袖子,屏住呼吸,打開信封。隻見薄薄一張信紙上,隻有兩個鬥大的墨字,猶如龍蛇飛動——
【飯否。】
陸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