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
方忱世一走,常青剛好快跑回來。他已經同徐國師的小道童丹砂說了,先由丹砂將金銀領回來,他們到時再去分,更安全。
臨回來的路上,常青心裡念著九殿下喜歡的花,特意請看院子的宮人幫忙剪了一束。一聽說是給九殿下剪花,宮人自然千般願意,常青也感到麵上有光彩。
害,也就是跟了個好主子。
不值得羨慕,不值得。
“奴婢記得九殿下喜愛芍藥,特意帶了一束,回宮給殿下插進花瓶裡,好看!”
陸空星指尖撥了撥這束三色芍藥,他桌麵的花瓶中,已經插了一束荷花、一支琪花,現在還將有一束芍藥。
屬於狗狗鹿的空間,不多了!
常青還沉浸在方才花宴上眾星捧九殿下的喜悅裡,一路嘰嘰呱呱的。那什麼名花賢臣論,他聽著就覺得雲裡霧裡的,是個厲害東西。九殿下喜愛芍藥,還愛出這麼些門道來,真不得了。
說不準,九殿下日後前途……
那他豈不是也能雞犬升天?
陸空星突然停住腳步。
“不是因為芍藥喻賢臣,我才喜愛芍藥的。”
他轉著指尖的芍藥花。
“芍藥有另一名,名曰‘將離草’,我很喜歡。”
將離將離。
他終究要離彆紅塵,去往仙鄉。
花園中清風吹來,常青隻見九殿下白發飄飛,袖袍翩躚,壓住袍角的碧色玉佩上是絲絲縷縷的金色反光。
他忽然覺得,九殿下恍若要乘風,往九天上去。
“所以,莫再提什麼名花賢臣了,今日被誤解太多,實在疲倦。”陸空星重新移動腳步,常青跟在他身後,耷拉著腦袋,不敢再作聲。
正當常青眼觀鼻鼻觀心地向前移動時,忽然,陸空星的腳步一停。他沒有回頭,而是輕聲以氣音詢問身後的常青。
“前麵那名宮女,可是太後身邊伺候的人?”
常青定睛辨認片刻,肯定地點點頭。
“正是的,是太後娘娘宮中的。”
陸空星望著那名宮女,對方步履有些虛浮,剛走幾步,就輕輕咳了起來。
乍看起來沒什麼奇怪之處,隻是現如今陸空星紫瞳澄澈,稍一專心就可望氣之術全開,在他眼中,這名宮女全身都冒著淡淡的黑氣。
……許是病氣?
他心底稍微有些不安,腳下一轉,就帶常青繞開了那名宮女。
* * *
陸空星本以為花宴結束就都結束了,不料,他在花宴上的言論竟被大肆傳揚出去,一時之間,名花賢臣論譽滿大昭。
各州的親王也紛紛在最好的花季裡,搜集芍藥,送至皇宮,表達願做賢臣的臣服輔佐之心。就連牡丹,都在這波芍藥的熱潮前黯然失色。
更令人驚訝的是,約莫一月過後,芍藥的花期本該過去,然而各地芍藥,竟全無衰敗跡象,依舊盛放。這在崇仙尚道的大昭,可是不得了的仙跡,人人都稱這是上天感應,名花賢臣論傳得愈發厲害。
諸多學子,還將名花賢臣論與方忱世日前所作的那篇《白鹿賦》合起來讀。讀書人們口口聲聲要做芍藥,要做白鹿,熱鬨紛揚。
陸空星感到窒息。
他現在已經不敢出宮門了,每天在宮中守著狗狗鹿,想著先避一避風頭。他丟出花枝,荷花小鹿就蹦蹦跳跳撿回來交給他,陸空星看著小鹿,忽然想起那個白鹿開國的傳說。
他自然是聽過那個傳說的,隻不過並不是很清楚細節,民間的版本可能會有誇大之處,現在左右無事,倒也不是不能聽聽。
“白鹿開國的傳說?”聽說陸空星想聽這個傳說,常青瞬間興奮,“九殿下問奴婢,可問對人了,奴婢父……師父曾講過這個傳說,首尾俱全,堪稱精彩紛呈!”
但凡跟小鹿沾邊的東西,陸空星都很感興趣。他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在桌上,像是在茶樓打賞,常青眼睛都笑眯了,當即扯開嗓子開始講。
“話說當年,聖祖皇帝躬耕山間……”
大昭的開國皇帝於山間耕種,忽遇白鹿。白鹿有靈,帶開國皇帝翻山越嶺,尋到一處洞府。
開國皇帝於是風雨無阻去洞府外求見,曆經七七四十九天後,洞府打開。
“誠心動天神,石門中自開!隻見那洞府之中,緩緩走出一名白衣黑發的謀士,堂堂儀表,佩白鹿佩、文士劍……”
陸空星心中一動,他越發覺得,這傳說中的開國白鹿,怕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鹿,白衣黑發的文士,自然是陸文昭。
因為白鹿開國,所以大昭的都城名叫“鹿臨”;因為白衣謀士是陸文昭,所以大昭皇族以“陸”為姓。
這樣是說得通的!
他聽常青說書一樣,說著謀士輔佐大昭初代皇帝打下千裡江山,卻又在皇帝登基那一日,消失不見。
“正所謂事了拂衣青崖間……”
初代皇帝舍不得此等不世奇才,帶兵前往山間洞府訪尋。洞府大門緊閉,微有人聲,初代皇帝隔門而問,問謀士,為何不入宮受封。
“謀士答曰——無意功名,謀事已成。”
常青一拍醒木,講得眉飛色舞。
“聖祖皇帝又問:軍師所謀何事?”
常青抑揚頓挫,在陸空星亮晶晶的眼睛注視下,幾乎是唱了起來。
“答曰——”
“安~~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