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賴你!”
頭頂白玉般犄角的女孩哼哼道, 一腳踢開了擋在路上的石子。
“賴我?”說話的男孩頸上掛著華貴的瓔珞圈,聞言瞪大眼睛,“不是你偷偷去了州牧的洞府, 見州牧不在。安生了幾天,就開始攛掇我跟小鳳一起跟你出來的嗎?”
女孩有點心虛, 用力一抬下巴。
“那、那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呀?我讓你把你的那份靈芝草讓給我吃,你怎麼不讓呢?”
“這不一樣!”
“這哪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一樣!一樣!”
一言不合,一青一白兩隻小麒麟頓時現了原形,雙雙滾到草地上,“哇呀呀呀呀”地大打出手, 你給我一角角, 我踩你一蹄子,打了好半天, 才雙雙累癱在地。
他們打得太投入,渾然沒有發覺, 天上日輪正在慢慢被黑影遮掩。
“嗚嗚!”白玉犄角的女孩哭了,“現在小鳳丟了, 我們回去怎麼交代呀!”
“這我怎麼知道……”青玉犄角的男孩也跟著哭了起來,“小鳳還那麼小, 連法術都不會, 萬一落進那些心術不正的可怕凡人手裡,可怎麼是好。”
想到漂流到鳳麟洲的那些紙片上記載的可怕凡人, 兩隻小麒麟頓時抱頭痛哭。
嗚嗚!小鳳!
“我們再去找一遍吧, 雪山附近。”
“嗯嗯,我們再去找一遍。”
如果還是找不到,那……
就算回去會被彈角角,他們也得回去鳳麟洲搬救兵了!
* * *
大昭以北, 破月部。
賀月長離從帳中出來,手裡捧著一碗未被食用的溫熱的羊奶。他端著羊奶抬頭,望向遠方連綿不絕的雪山,雪山上的積雪並未被季節輪轉所消融,依舊如古老傳說中描述的那樣,猶如一隻不暝的眼瞳,注視著雪山之下的眾生。
相傳這片雪山是金瞳神構築的幻影,連綿雪山將神山蒼山掩蓋其中,隻有至高的魂靈,才能在死後如一片羽毛那般,輕而莊重地安歇於蒼山之上。
賀月長離癡癡地望了許久,手中羊奶都徹底冷卻了,他才回過神來。
“長離王子。”一名高壯的侍衛緩步而來,見到賀月長離手中依舊分毫未動的羊奶,皺起眉。
“要獻給大昭皇帝的珍寶,還是不吃東西嗎?”
賀月長離認得,這是他父王的貼身侍衛,於是連忙應道:
“雖不吃東西,可是珍寶的身體依舊康健,十分神異。”
侍衛擺了擺手。
“也罷,王子願意帶著,便帶著吧,橫豎車上不缺一個籠子的空間門。我來是想提醒王子一聲,今日賀壽的禮物裝車,明日一早,我們就沿古商路前往大昭。”
今年動身竟這麼早?
也對,他們吃了敗仗,強大如烏蘭部今年都不好過,弱小的破月部,自然要更加重視大昭皇帝的壽辰,不給對方發難的機會。
“王子好好準備吧,這可是其他王子都沒有得到的機會。”
侍衛說完,就轉身離開,並未太將賀月長離放在眼裡。在侍衛心中,下一任汗王的強力人選應當是大王子,三王子這次雖然得了前去大昭獻賀禮的機會,終究不算什麼。
三王子還要獻上那樣奇怪的賀禮。
望著侍衛的背影,賀月長離深深吸進一口氣,轉身回了帳篷。
山上的天氣還有些清寒,所以帳篷內依舊燃著火爐,爐旁靜靜坐著一名眉目溫柔的婦人,婦人手裡端著一碟掰得細碎的餅,憂愁地看向賀月長離。
“還是不吃。”
爐前,鐵籠映著火光,閃爍生光,但這點火焰的光亮,及不上籠中那物羽毛光色的萬一。鐵籠底下被細心鋪了軟布,那隻生物就蜷在鐵籠一角,腦袋塞在翅膀底下,不叫不動,乍一看隻是一顆蓬蓬的無頭的球,散發著心灰意冷的氣息。
聽母親這樣說,賀月長離也是頭疼不已,他把羊奶擱到地上,自己盤膝坐下來,望著鐵籠。
這幾日來,他嘗試了所有可能的食物,然而籠中的生物就是不肯張嘴。他想要強行掰開嘴喂食,誰知隻要一觸這生物,整個手掌就如同被蜂蟄了一樣。賀月長離是胸口紮過箭也不曾喊痛的人,麵對那種痛苦,居然都難以忍受。
幸好,這生物似乎不會餓死。
“母親莫擔心,明日就啟程了,不吃便不吃吧,到底是神異的仙獸呢。”賀月長離眸中流露出柔和,他碰了碰鐵籠,籠中球毫無反應,他並不介意。
“母親,我聽聞大昭皇帝最喜求仙問道,等我為他獻上這隻鳳凰,他自然會龍顏大悅,好好獎賞我。到那時,父王一定會更加重視我,我們母子就再也不用吃大王子和王妃的氣了。”
在雪山上撿到這隻小鳳時,賀月長離隻感覺自己仿佛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他與其他好勇鬥狠的族人不同,從小,賀月長離就喜歡閱讀中原傳來的典籍。大昭崇仙好道,他自然也看過許多神鬼誌異,其中的“鳳凰”一節,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