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果然是一頭白鹿,幾乎全白,隻在頭頂位置有一小塊黑,但已經算是稀世罕有。白鹿焦慮又畏懼地在籠子裡來回走動,陸承影環視場中眾人臉上的驚色,終於有了揚眉吐氣之感,但他低下頭,讓自己顯得足夠謙卑。
“兒臣本
想在壽宴上為父皇獻上這頭白鹿,可是經驗豐富的獵戶告訴兒臣,白鹿易受驚,又是大昭的吉兆,因此兒臣不敢輕易挪動,隻得將白鹿先養在這處獵場,以待父皇到來。”
“父皇天命之主,大昭王運亦彙集於父皇一身,因此兒臣將白鹿獻上,這也定是白鹿所願。”
一番話,哄得老皇帝龍顏大悅,連連稱好。陸空星大睜的紫瞳慢慢恢複成平時的大小,他當然能認出來的,這是白鹿,卻不是他的小鹿。
隻是縱使不是他的小鹿,陸空星愛小鹿及小鹿,見白鹿被囚於籠中,不時呦呦低鳴,可憐的樣子依舊讓他臉上浮現不忍之色。
他的這點不忍被一直密切關注他神情的陸承影所捕捉,陸承影麵上不顯,心中卻是大喜!
果然……果然啊!
他千辛萬苦才打探到的消息是對的!
陸空星不是全無弱點,他——
喜歡小鹿!
老皇帝在鄭青雲的攙扶下下馬細觀白鹿,耳邊全是權貴大臣的恭賀聲,心情極為舒暢。不過他倒也記得陸承影說,白鹿易受驚,此等祥瑞受驚而亡就不好了,於是讓人速速將祥瑞白鹿搬到後頭他的營帳附近,免得被驚到。
陸承影早有準備,他低下頭,暗中對搬運木籠的宦官做了個手勢。
搬運籠子的宦官頓時手一鬆,木籠摔在地上,恰恰把籠門摔開,白鹿受驚,猛地從籠子裡竄出,慌不擇路,開始瘋跑。
老皇帝還沒能重新上馬,距離最近,他見白鹿向他跑來,腦海中回想起陸承影吹捧他的“天命之主”“大昭王運”,竟一時沒有躲避,反而向白鹿顫顫張開雙臂,欲以大昭皇帝的權威使之止步——
他可是大昭皇帝啊!祥瑞白鹿見了他,應當也會如當初見開國皇帝那般恭敬有加吧?
然而並沒有。
驚慌的白鹿一蹄子蹬在老皇帝前胸,離得最近的鄭青雲發誓自己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他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墊在老皇帝身後當肉墊,這才沒讓捂著胸口痛苦倒地的老皇帝摔倒在地。
“陛下!快保護陛下!護駕!”
圍獵的隊伍頓時大亂,白鹿左衝右撞,雙目充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突破口,揚蹄絕塵而去。宮人們七手八腳攙扶著老皇帝,老皇帝被剛才那一蹄子踹得眼前陣陣發黑,喘著粗氣,顫顫巍巍地抬起手。
“快……快去追捕白鹿……”
“萬不可殺了……帶回白鹿者……”
“重重有賞!”
祥瑞踹了他之後跑了!
還愣著乾什麼,快追啊!
不能追!
在場無論是方忱世還是長公主,心中都是一凜,正因為是大昭祥瑞,才不能立刻就去追!
白鹿對大昭而言意味著什麼?那是開國象征,唯有皇帝才能擁有的聖獸!
縱使是老皇帝親自下令,可是此時去追白鹿,那就意味著有逐鹿之心,有登位之意。老皇帝逐漸年邁,最忌諱這個,所以絕對不
能立刻去追!
陸承影的做法就很聰明,他根本沒按照老皇帝的命令追上去,而是拔轉馬頭,來到老皇帝身邊下馬,痛哭流涕,一副心痛模樣。
“父皇!父皇可還安好?”
“都怪兒臣獻了白鹿,不曾想這白鹿靈智未開,癲狂莽撞,竟衝撞了父皇!”
老皇帝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不過看著唯一一個回身撲到他麵前的兒子,他的表情有些許複雜,最終定格在讚許上。
“怎麼能怪你獻祥瑞,朕的五皇兒是個好的。”他喘了一口氣,“快去追罷,就算帶不回白鹿,父皇也會給你獎勵。”
這樣才是最好的做法!可惜陸承影已經這樣做了,再重複,難免有拾人牙慧之嫌。長公主看向陸空星,本想以眼神安撫,隻要不第一時間衝出去就好,小九如此聰慧,應該……
小九不見了!
小九第一個衝出去了!
陸空星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緊緊追著狂奔的白鹿,將所有人都甩在身後。他本想用聽鳥獸語與白鹿溝通,可也許因為受驚,白鹿暫時不願與人溝通。陸空星生怕白鹿慌不擇路之下傷到自己,連忙追了出去,商歌甚至都沒能追上他。
“星……九殿下!”
星主跑得蹭蹭快,小鳥怎麼努力打馬都追不上!
到底多擔心小鹿啊!
除了安排好一切刻意作秀的陸承影,在場人人都想抓住白鹿……隻是沒陸空星跑得那麼快。
到最後,就連安排了一切的陸承影看見陸空星衝鋒的速度,也一陣膽寒。
他現在有點害怕。
陸空星為了小鹿,呈現一副人擋殺人佛當殺佛的架勢……
好像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