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二合一】(2 / 2)

原來我該成仙呀 羽萌 14428 字 9個月前

“煉……丹?”

長公主的聲線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顫抖。

老皇帝得了冷壽的壽元,身體好多了,不耐煩地應道。

“就是如此。”

竟是如此。

長公主身形一晃,痛苦地閉上眼。原來前世小九在靈台得到的,從不是什麼仙緣。那時陸承影聽說國師冷壽隻讓小九入靈台,幾乎要嫉妒瘋了,不斷在長公主麵前念叨這事。

長公主知曉陸承影這是想讓自己為他開口,使他也有資格進入靈台。可是長公主一向厭煩這等毫無價值的求仙問藥之事,自然不會主動讓寄予厚望的陸承影牽扯進怪力亂神之中,當即拒絕。

陸承影頗消沉了一陣子,辦事都辦砸了幾件,直到陸空星從靈台出來,才重新振作。

……哪裡是振作呢!分明是有能力的小九好不容易從靈台死裡逃生,就又被陸承影抓來馬不停蹄地辦差罷了!

強烈的愧疚和懊悔之情幾乎要將長公主整個淹沒,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前世她嫌陸空星身為皇子卻在靈台待太久,直接在宮宴上發脾氣讓對方回來。或許因為這個,小九才在貪

婪殘忍的冷壽手中活了下來。

從來不是得到什麼仙緣,

僅僅是……被當做丹藥的原料罷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重,

長公主的情緒又過分消沉,老皇帝稍稍柔和了語氣,安撫長公主。

“雖然旨意上是十五日,朕早就做好安排了。小九和棠玉明修等一樣,加上先前的時間,總共隻需五日,就能從靈台出來。”

長公主在心裡冷笑。

出來給他處理宗族的爛攤子嗎?皇兄越發瘋了。

她已經對這個德不配位的皇兄徹底失望,先前心中泛起的危險念頭重新死灰複燃。她深深望了一眼以為把他勸住的老皇帝,要是五日內小九出不來,或者受到了什麼傷害,她就——

長公主走出觀文殿,她手指微動,她在宮中的暗樁就將消息傳了出去,傳向她認為當前最可靠的盟友處。

那也是小九的後盾——

雍州王所在的雍州。

長公主傳完消息,站在觀文殿的長階上,仰頭望天,天幕陰雲密布。

昏君無道,大廈將傾。

遠在千裡之外,涼州與北部草原的交界處,這裡剛剛結束一場大戰,涼州王與雍州王隱忍多年,兵盛馬強,將赤炎與烏蘭兩部的聯軍打得節節敗退,交戰最激烈處到處都是散落的彎刀和死去的馬匹。

後方軍帳之中,雍州王陸宵練一身玄黑戰甲,未戴盔,正仰頭望著一張四周的地勢圖。他的指尖在地圖上移動,權衡究竟在何處可以再設一個埋伏。

“王爺,看戰況,對方詐逃的可能性並不高,直接乘勝追擊也未嘗不可。”

幕僚建議道,不等陸宵練回應,就有一名士卒進帳,行禮後說道:

“王爺,軍師,外麵有一文士,自稱邊境人士,特地求見。”

幕僚覺得怪異,眉心皺了起來。

“平民百姓想見王爺,倒也未嘗不可,隻是總得按規矩來。像這樣直接進入軍營,在帥帳前叫人通傳,古怪得很……誰帶他進來的?”

幕僚問完,就見那名士卒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緩緩抬起頭,雙眼渙散失焦,隻是一味重複著剛才的話。

“王爺,軍師,外麵有一文士……”

這下任誰都會覺得古怪了,幕僚當即就要拔劍往陸宵練身前護,被陸宵練一手止住。陸宵練神情鎮定,他認真看了看隻知道機械重複的士卒,確認對方身上沒有明顯損傷,隻是被控製住來傳話罷了。

“讓那位先生進來吧。”

幕僚想說什麼,忍住了,緊張地盯著軍帳門口。士卒出去了,不多時,真的引著一名文士進來。

文士身穿漿洗得微微發白的衣袍,一雙墨瞳沉靜無波。他見了陸宵練,並不行禮,隻是靜靜注視著。

被對方過於漠然的眼神所懾,幕僚心裡毛毛的,主動發聲,以壯聲勢。

“既然先生是白身,見了王爺,為何不行禮?”

文士搖頭。

“凡人受不起我的禮

會折壽。”

幕僚剛想說好大的口氣好大的臉,

陸宵練又把他攔住。在一番認真思量之後,陸宵練得出了結論。

“先生瞧著很年輕,倒看不出年老。既然是老者,確實不必對我行禮。”

幕僚:“……”

文士:“……”

竟然是單純覺得老人給年輕人行禮會折年輕人的壽!結合那個“凡人”“受不起”的語境,這理解根本不對吧!

麵目平凡的文士無聲歎了口氣。

他總算知道陸空星那個詭異的思維路徑是受誰影響了。

陸宵練絕對是個很耿直的人,也是心懷仁義的人,麵對一位“老者”,他自動代入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德觀,對文士十分禮遇。

“不知老先生來此,有何見教。”

幕僚已經擔心得快要吃手手了,這這這明明就是個山野精怪或者神仙吧,王爺可千萬不能在無意間得罪對方啊!

文士像是早就等他詢問,語氣淡然。

“我在山中苦修多年,聞聽凡間有人傑,特來見之。”

陸宵練想了想,覺得自己夠不上“人傑”,於是理所應當地將視線投向身邊的幕僚,眼神中帶著欽佩。

看不出,竟是個人傑。

幕僚痛苦閉目。

文士停頓了一下,大概是在想這種情況下該如何進行下去,發現彆無他法,隻得硬是將話題繼續。

“可我欣然來此,卻未見人傑,隻見到了一個……沒有血性之人。”

幕僚的神情嚴肅起來。

“老先生,慎言。”

“我說的不對嗎?若真是人傑,怎會如此善於忍讓?”

文士繼續淡淡說道,言辭鋒利。

“邊境動蕩,昏君無道,被壓製數年不許發兵,此為第一忍。”

陸宵練眸光微沉,他攔住想要辯解的幕僚,平靜地聽了下去。

“明明疼愛子侄,卻隻敢遠遠觀望,離多聚少,連一句柔軟話語都不敢吐露,此為第二忍。”

陸宵練依舊安靜地聽著,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成拳。

“疼愛的子侄被地位卑下的宦官帶入宮,宮庭深深,孤立無援,風刀霜劍相迫,王爺卻依舊穩坐雍州,甚至不敢上奏昏君,此為第三忍。”

幕僚聽得非常氣憤,不過他有點咂摸出味來。文士所提的這些忍讓,三條裡有兩條關於九殿下,針對性這麼強,倒像是為九殿下出頭來了。

說完這些,文士抬起那雙與平凡麵容不相稱的墨瞳。

“現在,我想告訴王爺,你所喜愛的子侄入宮不過是作為丹藥原料。此時此刻,其正被圈禁於靈台之中,隻待被煉作金丹,試問王爺,還能再忍嗎?”

“什麼!”幕僚失聲驚呼,“把九殿下接回宮竟是為了煉丹?還有現在,你說九殿下如何了?!”

文士閉口不言,他該說的已經全部說完了。

陸宵練始終表現得非常平靜

,他鬆開拳,掌心被自己握出的血痕刺痛,卻不及他此時心痛的萬一。他後悔了,眼前的文士沒有說錯,是他太能忍,忍到把小九一手送進火坑。

“王爺……”幕僚喃喃道,又有些心驚膽戰。他太熟悉陸宵練,知道對方此時緊繃的表情,標誌著真正的風雨欲來。

陸宵練對文士長揖到地。

“多謝老先生指點,小王如今徹悟,確實……”

“忍得夠多了。”

他拜完文士,轉向幕僚。

“立刻點一支兵馬予我。”

文士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他微微頷首,接著就出了帳篷,飄然而去。陸宵練和幕僚跟著一起出去,就見對方的身形飄忽如電閃,上一眼還在數步之外,下一眼居然就身影渺茫了。

天降微雨。

到最後,那文士竟遠遠變作一頭皮毛雪白的鹿,隔著雨幕向他們回望一眼,毫不留戀地離去。

幕僚感到腿軟,勉強站穩。

“白鹿……開國白鹿……”

開國白鹿這是為九殿下鳴不平來了啊!

文士確實是變化了模樣的陸文昭。

聽到陸空星進靈台的消息,縱使相信對方的能力,他依舊難以遏製地擔心。避開其他仙人的刻意監視,陸文昭先是去靈台看了一眼,發現陸空星直接繳了冷壽最關鍵的法寶,披著皮毛扮小鹿和小狐狸,如此輕鬆自在,令他略感安心。

近處無礙,最好還是能追加遠處的保底。所以陸文昭化作一普通文士,親自到軍營中來激陸宵練出兵。這樣若是靈台出了大亂子,雍州王入鹿臨城勤王,被拱衛保護起來的也隻會是陸空星。

如此,便足夠了。

他也該重新……遠遠遁去……

雨水並未打濕白鹿無瑕的皮毛,他轉身,正要騰雲而起,忽然聽到身後雍州王高聲問道:

“我不再忍了。”

陸宵練盯著雨幕中白鹿的身影,任憑身邊幕僚怎麼拉扯,也依舊近乎不敬地說了下去,一字一頓。

“那先生,又在忍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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