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下去！嚴刑拷問！”青州州牧根本不聽他解釋，厲聲說道，“叫他們把知道的都吐出來！再多派幾個人去木桃村那邊確認！”
“把龍道人也‘請’來。”青州州牧咬著那個“請”字，“我當麵問詢他！”
兵士首領絕望地被拖了下去，衣甲之上，還沾著“木桃村村民”的殘血，這讓他被拖走的結局像是某種報應。青州州牧哪裡是被他說動懷疑神龍教，分明是平等地懷疑每個人！
終究是懷疑神龍教更多一些，對匆匆趕來的龍道人，青州州牧威逼利誘，軟硬說儘，甚至給他設定了最後期限，讓神龍教必須交上這筆錢，龍道人叫苦不迭。而這份孝敬送不上去，青州州牧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等龍道人走了，長隨從外麵進來，垂眼看著一地瓷器碎片，不動聲色。他小步來到青州州牧身邊，低語道。
“大人消消氣，那些士兵正被審著，很快就能出結果。隻不過屬下剛才與離開的龍仙師麵對麵，見他臉上……似有憤懣之色。”
青州州牧從鼻腔裡重重“哼”出一聲，長隨睨著他的表情，趁機說道：
“也是神龍教，仗著自己勢大，也仗著大人的倚重，心都大了。”
見青州州牧麵色陰狠，長隨就知道自己達到了目的，愈發恭敬地垂頭。青州州牧在一地碎瓷間來回踱步了一會兒。
“神龍教借這次大旱收攏信眾，就真以為自己能同本官叫板了？可笑！得讓他們吃到教訓！”
“這段時日，龍道人，須得密切監視。對神龍教，倒可以冷些，扶植扶植那個……呃……”
長隨在旁邊小聲提醒。
“飛天小鹿神教。”
“哦對，飛天小鹿神教。”
青州州牧點點頭，目光又變得冰冷。
上頭的大人們坐在金山銀山上，隻是需要斂財的工具罷了，不管是神龍教，還是……呃……
“飛天小鹿神教。”長隨低眉順眼，繼續提醒。
青州州牧：“……”
怎麼就起了這麼煩人的一個名呢！
青州州牧失了金銀，氣得摔了滿地瓷器。方忱世卻是狂喜，他聽著親隨亦難掩激動的彙報，聽說木桃村村民的死裡逃生，聽說商濯錦帶著人在真正的木桃村地下尋到了堆成小山的金銀銅幣，高興至極！
尋到贓物，就可沿著贓物上的標記往源頭追溯，神龍教牽扯著這麼大一筆財物，其中必有一本暗賬。
尋到這本暗賬，就能順藤摸瓜，查出與這橫跨兩州的大案有關聯的官員。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排好這批金銀。方忱世不曾生貪婪之心，料想朝中主事的長公主也不會，方忱世的打算是將這批金銀先從木桃村運出去，甚至直接運出青州，在彆州安全處暫存，免得夜長夢多。
之後，這些取之於民的金銀也將被還之於民，用於旱災恢複和放糧賑災。
可是，這麼大一筆金銀，要如何平安運出去呢？運出木桃村尚且不難，若要跨越州郡，所需的人力物力就不止一點半點了。
方忱世前思後想，某個瞬間突然想到。
“對了，白家！”
因為白家少主與九殿下曾經走得很近，方忱世對商人沒有太多偏見，相反，他認為如果能善加利用，商人的作用就極大。他曾有心為九殿下考察今後的臣屬，於是調查海商白家，調查結果中，就包括白家持有的用於內河航運的幾艘大船。
用這些大船運送金銀，暫泊水麵上，再合適不過了。
知道那些金銀都會由方忱世派的人接手，陸空星也就放心地撤回了陸文昭。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本屬於神龍教的信徒正在加速流失。龍道人一邊要應付懷疑他私吞了巨金的青州州牧，一邊又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信徒越來越少，叫苦不迭。
陸空星認認真真信小鹿，兢兢業業畫小鹿，高高興興看著世界充滿小鹿，每天都美得冒泡泡。
所以當再次受到青州州牧召見時，他顯得有些不耐。
想也知道，他施加在青州州牧身上的仙術起效了，被認為確實是身有法術之人。加上神龍教隱隱有脫手的跡象，青州州牧急於尋找一個替代品，自然盯住了飛天小鹿神教，短短幾日內，各種示好與暗示，言下之意，隻要陸空星點頭，青州與揚州的官場，就會為陸空星保駕護航。
前提是，小鹿神教能替他們斂財。
陸空星就沒想著答應，實在辱小鹿神教了。坐在青州州牧下首，聽著青州州牧因為座次比他高而壽命減一的聲音，手邊是上好的茶水，是不認識的官員麵孔。
陸空星瞄一眼門口，方忱世的人已經打探完消息回去了。
這樣的宴會再辦幾場，方忱世能順著賓客名錄，薅出一大串相關官員來。
他隨口打太極敷衍。
“為大人效命，固所願也，隻不過，小鹿神教隻願意要獨一無二的地位。?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有小鹿神教，就沒有神龍教。”
青州州牧眼下全是青黑，笑起來有些難看。
“小陸靈官……不，陸仙師，陸仙師可真是貪心啊。”他嘴上這樣說，卻沒有明確拒絕，話鋒一轉，“可是，神龍教曾經每月能帶來萬金不止，小鹿神教的手段，本官倒覺得稍欠了一些。”
說“欠一點”都客氣了，青州州牧壓根沒有在小鹿神教上找到盈利的方式！
“陸仙師，得快些想個法子，讓教眾多多孝敬。”他眯著眼睛，主動指點，“比如，略改一改所謂‘轉發’的模式？”
“見到這個小鹿不轉給五個人，就會如何如何；或是見到這個小鹿三天內不轉，就會如何如何……”
青州州牧非常自得，看向一旁的官員，官員們連忙露出討好的敬仰的笑，青州州牧便更加得意了。
“這樣一來，愚民害怕，不得不轉，或者花錢消災，東西不就滾滾而來了嗎？哈哈哈哈！”
陸空星端著茶杯，嘴角亦隨著微微勾起。
這當然不是讚同，他生氣了。
青州州牧可以繼續扶持神龍教，可以幫著神龍教跟他打擂台，他的計劃可以不必順利，隻是他唯獨不能接受一件事——
用小鹿詛咒他人。
用那麼好的小鹿，詛咒他人。
陸空星淡淡看著青州州牧，並不發言。
本來他隻是想將青州州牧與參與迫害百姓者交給方忱世那邊，除掉這些害蟲，本來就該是凡人該處理的工作。
現在，他改主意了。
宴上，青州州牧在高談闊論，笑語晏晏，一派歡樂景象。他渾然不知，仙人已經為他定好了接下來的命運。
也彆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了，彆死在獄中，彆死在行刑台上。
乾脆……
死在天下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