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娘無論說什麼,錦衣衛都能知道?”時韻趕緊問道,何老爺沉吟了一下:“這麼說吧,你爹昨晚上起來喝了幾次水,是溫水還是涼水還是熱水,錦衣衛若是想知道,都能知道。”
時韻看何夫人,何夫人看時韻,母女兩個也沒彆的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東西,但是吧,偏偏,昨天議論了一番曾無春。
甚至,時韻還大言不慚的說看上了曾無春的相貌。
誰都知道,曾無春是最厭惡彆人評價自己相貌了。同樣的,誰都知道,曾無春最是心狠手辣了。
何老爺警覺:“你們真說了什麼?”
何夫人訕訕,但這事兒又非同一般,萬一真的惹怒了曾無春,曾無春隻是在皇上麵前提幾句,那時韻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嫁得出去了。她趕緊將前因後果都說出來,當然,隻說時韻對曾無春好奇,並不敢說時韻看上了曾無春相貌之類的話。
何老爺急的腦門都冒汗了:“你們可真是,可真是……難道你們不知道錦衣衛的耳目是無處不在的嗎?”
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轉頭到處看了一眼,像是身邊就站著一個錦衣衛一樣。
說句不好聽的,錦衣衛就像是那蚊子蟲子螞蟻之類的,無孔不入的。何明月這才剛走,錦衣衛的人說不定是真的還沒撤走。
何老爺在原地轉了兩圈,臉色陰晴不定。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朧月,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曾無春?”何老爺也想到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兒,曾無春是皇上心腹。
隻憑這一點兒,嫁給曾無春這事兒,就是有好處的。至少,時韻不會處於彆人的監視之下了。
時韻眨眨眼,何夫人趕緊拉她:“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萬不能隻因為……”
時韻笑一笑,去旁邊搬起來一個石凳子,那是何夫人特意放在院子裡喝茶歇腳用的。在何老爺和何夫人的注視下,時韻將那凳子輕輕鬆鬆的舉過腦袋,再輕輕鬆鬆的放在原地,又輕輕鬆鬆的將桌子也給搬起來,同樣是舉過腦袋,再放回原地。
何老爺夫妻目瞪口呆,隻知道女兒力氣變大了,這會兒親眼所見卻是真的有些震撼。
這樣的話,好像也不用擔心她會被曾無春給打了?
何老爺一咬牙:“好,你們且在家等著,我去去就來。”
何老爺急匆匆出門,直奔錦衣衛衛所。
何夫人那表情彆提變得多快了,一會兒是鬆口氣,女兒這婚事總算是有點兒苗頭了,不用擔心程家不是好東西,皇上那邊沒法兒應對了。一會兒又是惶恐擔心,曾無春那人,也沒好好查過,隻聽名聲的話,可真不是個好選擇。不說彆的了,萬一他哪天將犯人帶到自家去審問呢?那會不會嚇著了朧月?
再有,曾無春雖然現下看著風光,但是錦衣衛得罪的人多,下場同樣是難以保證的。就像是上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先皇時候的重要心腹,先皇甚至能將性命交托的人,不照樣是死在了先皇手裡嗎?
先皇可不是為了臨死之前給皇上清理官場,而是因為這位指揮使,得罪了太多的朝臣,所有的朝臣都上了折子要求嚴懲,所以先皇才不得不忍痛處置了的。
曾無春現在是十分風光,可誰能保證這風光能維持多久?
再有,就是曾家,那也是一個爛泥坑。先皇當年隻說等曾無春長大成人,這個爵位就得還給曾無春。可什麼算是長大成人?成親還是生子?
到手的肥肉,誰能再鬆開?隻看定國公夫人現下都不怎麼掩飾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她是絕不願意曾無春再有出息的。
皇上玩兒的一手好平衡,定國公現下在朝堂上也算個人物,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忽然就將定國公的爵位再給要走,還給曾無春吧?
所以曾無春現在的位置就是有些尷尬的。
何夫人越是想越是覺得,曾無春怕也不是個好選擇,說不定還不如程家呢。
她心慌慌的和時韻掰開了說,時韻卻是不如何在意的:“娘隻看那些麻煩,怎麼不看那些好處呢?他沒有父母,我也就不用擔心如何和公婆相處。沒有兄弟姐妹,我也不用操心日後如何走動。我並不如何稀罕那爵位,有也好沒有也好,我若是能和他成親,隻兩個人分出來單過,日子豈不是更自在?”
她覺得,對著曾無春那張臉,她都能多吃兩碗飯。
若是曾無春真有什麼不對的,心理變態之類的……她大不了就將人給打死算了。一來是曾無春無親無故,即便是死了,大約除了皇上會有些追究,其餘人大概是不會很在意的。二來,她畢竟也是頂著芥子空間唯一活著出來的人的名頭的,她和曾無春,不一定誰更重要呢。
曾無春隻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絕不會弄死她的。
再有最重要的,現下這時候了,她還能嫁給誰呢?難不成真要嫁到程家去?開玩笑,現在看著越是軟蛋,將來……類似於的情節參考雙麵膠這個電視劇。
她是寧願自己每天麵對一個好看的花瓶的,也絕不願意去麵對一坨屎,惡心的整天吃不下飯。
何夫人怔愣的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時韻說的挺有道理的。
“我若是嫁給曾無春,日後何明月就沒辦法宣我進宮了,除非,她坐到了四妃之一的位置。”身為美人,若是能得皇上憐憫,說不定能邀請自家姐妹進宮去玩玩兒,但是想要召見誥命夫人,那就是想都彆想的。
曾無春現在好歹是個正三品的指揮使,京城錦衣衛的頭領,他的夫人能連個誥命都沒有嗎?
按照等級,至少得是個三品誥命。那麼,也隻有妃位以及妃位之上的,才能宣召。
若是時韻能做個一品誥命,那將來就隻有皇後能宣召了。
反正地位決定一切,曾無春這個,至少起點很高。
“還有,我們娘兒倆在這兒討論人家好壞,怎麼不想想,萬一人家曾無春沒看上我呢?”時韻笑著說道,何夫人頓時皺眉:“我女兒這樣好,他有什麼看不上的?配他是綽綽有餘。”
家世好,相貌好,品性好,又聰明,又能乾,做個皇子妃都可以,更何況給他曾無春做個媳婦兒了。
時韻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這天底下做親娘的,大抵都是如此了,彆人的孩子不一定好,但自家的孩子肯定是最好。
她起身給何夫人行禮:“娘,現下何明月也走了,那她的院子,不如收拾一下做彆用?”
何夫人問道:“你又有什麼主意?”
“我是想著,不如改建個演武場,我們家裡的幾個弟弟妹妹,都不會武功,現下出了個何明月,指不定彆人就要以為咱們家孩子都和彆人不一樣。”
停頓一下,略有些心虛:“畢竟我也是和彆人不一樣。”
那抓不到何明月的人,是不是就要退而求其次了?
何夫人歎口氣:“我早些天也想到了這事兒,隻是,演武場倒是好修建,這武師傅上哪兒找呢?”
“那不是現成的嗎?求求皇上,咱們主動些。”時韻說道,何夫人眼睛一亮,拍手:“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就說,我的女兒是聰明的很的,現下看來我果然是沒說錯,來來來,那咱們商量一下這個演武場的事兒。”
首先這個院牆需要拆掉,演武場嘛,肯定得大,最好是和花園相通,並成一處。
再者就是購買武器,這個何夫人就不太懂了,她自己不懂的事兒,就暫且放下來,隻等何老爺回來了,夫妻兩個再商量一番。
有事兒做這時間就過得快,晚上何老爺也沒回來,時韻也不著急等,隻自己吃了晚飯,就老老實實回去睡覺。
第二天,何老爺也沒說這婚事,何夫人倒是想問,但何老爺隻說稍安勿躁,彆的不多提,何夫人也無奈,隻好也暫且按下了心思。
到了第三天,何老爺才稍微透漏消息,隻先將程家的婚事給退了。剩下的,照舊還是先等著。
這些事兒時韻是不管的,她隻管出門去玩兒。大抵是知道她身體好了,最近家裡不少的帖子,不是請她吃茶就是請她賞花,她自己在家裡閒著挺無聊,偶爾就應個帖子,出門走動一番。
再或者,就是帶了妹妹上街買東西。
給人做過丫鬟,給人做過娘親,給人做過妹妹,這還是第一次給人做姐姐。尤其是原主臨死都還想著,彆連累了妹妹名聲,所以時韻第一時間是寧願將自己的任務難度給增加了,也絕不讓原主的名聲有任何損傷。
她這第一次做姐姐,那可是稀罕的很,恨不能將妹妹當成個洋娃娃打扮,今兒是買一身衣服,明天是買幾個首飾。
小孩子嘛,玩心重,時韻帶她出門,她總喜歡往街邊攤子上走。時韻就跟在旁邊慢慢晃悠,晃著晃著,就覺得不太對,身邊的說話聲都好像小了許多,好多攤販看著她的眼神也不太對。
嗯,好像也不是看著她?
時韻順著那些視線轉頭,就看見了曾無春。
曾無春正麵無表情的跟在她另一側,時韻立馬笑起來了:“是來找我的?”
曾無春點點頭:“可要喝點兒茶?”
時韻點頭:“行啊,正好逛街很累了,歇歇腳也好。”她轉頭拉一下妹妹,妹妹看見曾無春是有些害怕的,縮縮脖子,但還是趕緊抓著了時韻的手腕,是生怕時韻被曾無春打,那保護的姿態很是明顯。
時韻就忍不住笑,伸手揉揉妹妹的小腦袋,難怪原主臨死都惦記呢,這麼個妹妹,誰不惦記?
“彆怕,曾大人不會傷害咱們的。走吧,那邊有個茶樓。”這是對曾無春說的,曾無春不發一言,抬腳先轉身往那邊走,時韻和妹妹慢悠悠的跟在後麵。
甚至時韻還抽空在彆的攤子上買了個木簪子,順手紮在了自己的頭發裡,主要是那木簪子的雕工很不錯,上麵的桃花她很喜歡。
進了茶樓,就連茶樓原本說話的人群,也都忽然安靜了一下。
曾無春不發一言直接往樓上走,店小二趕緊彎腰跟著,時韻從他旁邊路過,拍拍他肩膀:“來一壺碧螺春,再要幾個乾果,再要一盤子金絲蜜棗。”
金絲蜜棗在這時候可算是個稀罕物,價錢不便宜。
店小二趕緊去準備,曾無春已經推開了一間房門,他先落座,落座之後,又看一眼妹妹。妹妹趕緊抱著時韻的腰,時韻摸摸她腦袋:“你到隔壁去玩兒?姐姐要說的,等會兒你不適合聽。”
妹妹有些不願意:“萬一……”
“沒事兒,曾大人是個講道理的,再者,天子腳下,哪兒有做官的自己違法的?且去吧。”時韻說道,小姑娘不情不願,但還是被嬤嬤領著去了隔壁。時韻又趕緊吩咐小二,給隔壁也上些蜜棗之類的點心。
她吩咐的時候,曾無春也不開口,很是有耐心的在一邊等著。
等時韻忙完了,他才慢悠悠的拎起來茶壺,先給時韻倒一杯茶,才是輪到他自己:“我今兒來,是想問問大姑娘,你爹之前找我,說是想議親,這是大姑娘自己的意思?”
“曾大人,何必裝傻呢?我和我娘之前在家裡說的話,怕是你也知道了吧?”時韻笑眯眯的問道,曾無春端著茶杯的手腕立馬頓住,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起來了屬下來回報的情況來了。
抿抿唇,曾無春又將茶杯放下:“聽到了又如何?”
時韻表情未變:“並非是我如何,而是曾大人,你既然聽見了,那你是如何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