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堯扯了扯嘴角算作回應。
他自顧自靠到沙發上,半闔著眼,看樣子是累極了。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向晚自覺告退。
男人沒做回答。
向晚一時沒忍住,又往沙發上看。
隻見陳景堯已經徹底閉上眼,黑色的西裝外套被隨意扔在扶手上,同酒醉的人一樣將掉不掉。
他眉頭緊蹙,看起來不太舒服。
向晚轉身,從客廳往門廊走時,聽到陳景堯幾不可查的,很輕的喃了聲。
……
陳景堯腦袋十足的清醒,胃裡卻像火燒。剛才已經吐過一回,眼下眸底深處紅的嚇人。
給向晚打電話時,他正在去四合院的路上。項目臨近驗收,上頭特意組的局,不好推。
就落了那麼個小東西在他車上,原本是想著讓司機送一趟過去給她,臨到最後又改了口。
沒想到小姑娘倒是對他放心。
還是那副規規矩矩的樣子,是真不拿他當男人看。
陳景堯輕哂。
他心裡頭盤著的那點彎彎繞繞,夠打京市一圈的。
見門口沒了聲,他起身準備洗漱休息。
掙紮間看到要走的向晚又折返回來,當下眼皮輕撩。不過兩秒,身子不動聲色又靠回到沙發墊上。
向晚抱著那點不知哪來的同情心,是生怕他第二天上社會新聞。
說來也怪,男人平常身邊瞧著挺熱鬨的,上趕著奉迎的更是不在少數。這會兒倒是冷清,身邊連個像樣的助理秘書,照顧的人都沒有。
向晚走到沙發邊,輕聲問:“陳先生,你沒事吧?”
陳景堯動了動。他眼睛半張,英挺的眉頭緊蹙,沉聲道:“嗯,胃不舒服。”
向晚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不過喬可希經常宿醉,第二天她都會泡些蜂蜜水給她喝。
“家裡有蜂蜜嗎?”
沙發上的人又閉上眼,沒了聲。
向晚看一眼廚房的位置,再低頭看陳景堯,思忖片刻,轉身走進廚房。
陳景堯在她轉身時便默默掀開眼簾。
他偏頭看著向晚進了廚房,左右躊躇了會兒,像是被陌生環境封印住手腳。隨即又踮起腳尖,打開櫥櫃門,找東西。
廚房白熾的燈光打在她身上,莫名都變得柔和幾分。
她穿著小香風短款外套,淡藍色牛仔褲,頭發隨意盤了個丸子頭,看上去很顯小。
她好像還特彆愛穿牛仔褲。
不免讓陳景堯回想起那雙藏在旗袍下的筆直雙腿。
陳景堯承認,讓小姑娘過來是存了幾分心思。否則不過兩腳油門就能解決的事,何必讓人上家裡來。
可她到底和以往那些女人不一樣。她坦蕩規矩,不諂媚,分寸也拿捏的準。
直到後來向晚離開他,陳景堯才意識到,並不是因為她恰到好處的關心令人舒心。
若今夜換個人,他未必能生出這些想法來。
使這些勁拖住人不放。
向晚在廚房搗鼓了會兒,端了杯水出來。手裡還拿了個藥瓶。
“我看櫃子裡有解酒藥。”
她將水杯和藥瓶擱在茶幾上。
陳景堯微微睜眼,手肘撐在膝蓋上,躬身喝了口水。
再留就不合適了。
向晚甚至連坐都沒坐,拿上包:“那你吃了藥早點休息,我先走了。謝謝你替我保管東西。”
就在轉身的刹那,她手腕被拉住。
是滾燙的觸感,隱隱泛著潮。
明明是深秋,窗戶半支起,向晚卻覺得所有溫度瞬間襲來,轟然灼傷了她的手。
她側過身,掙脫開。
對方鬆的很快,仿佛那難以忽略的觸感都隻是向晚的黃粱夢。
但他的氣息卻時刻縈繞著,似是她無意闖入到他的地界。她現在眼底的無措與惘然,好像一頭迷途的麋鹿,繞不開森林深處偉岸的凶獸。
他是獸嗎?
向晚失神。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的判斷實在錯的離譜。
陳景堯坐著,她站著。一高一低涇渭分明。
可俯視的視角並沒有讓她覺得自己占據了上風,相反的更輕易落入陷阱。
他眼神緊鎖住她,泛著血絲的眸光朦朧深邃,卻並不清明。
說出口的話更是。
“不管是誰,向小姐都會這樣照顧嗎?”
一聲守禮的“向小姐”,後頭跟著一句暗昧的提問。
向晚對他冷不丁的提問猝不及防。
她退了一步,很明顯愣了下,嘴唇輕抿。心頭閃過一絲慌亂,想說他是真的喝醉了。
空氣凝滯半晌,誰都沒再開口。
陳景堯卻在這時收回視線。
他低頭輕揉了揉眉心,再看過來時,眼底已經沒了方才那樣不合時宜的熾烈,頃刻又恢複成了往日疏離冷寂的麵貌。
那句話被風拂到腦後,再無人問津。
陳景堯起身,酒忽然醒了般,眼神仍有些迷離。
他朝向晚笑笑,“回吧,我讓司機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