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誠看著他手裡的翡翠,表情似笑非笑:“唐先生年紀輕輕,膽量卻不小。你我素不相識,就這樣貿貿然地前來,就不擔心我見財起意,謀財害命嗎?”
唐溪心想他怎麼不怕?他現在都後悔死了,可人都來了,後悔有用嗎?
“唐先生這樣身價的人,什麼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這麼兩塊小翡翠又怎麼值得讓唐先生鋌而走險?”
“這小夥子有點意思。”唐逸誠哈哈一笑,道,“實不相瞞,在珠寶玉石界,我唐逸誠還是有幾分名氣的。”
唐溪臉上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他隻是個小屁民,平時過的就是公司宿舍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珠寶玉石對他而言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哪怕唐逸誠是珠寶玉石界的比爾蓋茨,他也毫無印象。
唐逸誠大約也是看出唐溪不像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沒再多說,拿起桌上的翡翠仔細觀察起來。
“看水頭確實不錯,質地純淨細膩,雜質很少幾乎沒有,也沒有裂紋棉紋,確實很難得。”唐逸誠拿起翡翠掂了掂,對邊上的助理道,“小蘇,你來看看。”
蘇助理便熟練地打開箱子,從裡頭取出一係列的工具。
放大鏡、強光燈這種常見的辨石工具不用說,連偏光顯微鏡居然都有!
唐溪這才知道那個大箱子是乾什麼用的,頓時看著兩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果然不愧是玉石界的大佬,連工具都這麼專業齊全。
仿佛看穿了唐溪此刻的內心活動,唐逸誠笑著解釋道:“一般有經驗的人可以憑經驗就能判斷一塊翡翠的價值,不過肉眼有時候難免會看錯,專業的儀器更精確一點。”
唐溪點頭表示受教了,同時也打消了一點心底裡對唐逸誠的懷疑。
能拿得出這麼專業的工具,是騙子的可能性很小。
那顯微鏡就唐溪所知至少得二十多萬!
然而唐逸誠和蘇助理的態度都很隨便,仿佛手裡拎著的顯微鏡和網上購買的幾千塊的顯微鏡並沒有多大區彆似的。
唐溪提起的心又稍稍鬆了一點點。
能拎著二十多萬的顯微鏡毫不在意到處跑的大佬,必然不屑於在這種小翡翠上做假了。
蘇助理開始對翡翠進行各種檢測,過程很得雜,程序也很多,反正唐溪看得一頭霧水,隻覺得對方似乎很專業的樣子。
蘇助理工作的時候,唐逸誠就和唐溪一邊喝茶一邊聊天,話題自然而然就提到賭石上來。
當唐逸誠得知唐溪才剛剛接觸賭石,而且這次解的還是兩塊蒙頭料時,不禁也對唐溪的好運氣表示羨慕嫉妒恨。
“我年輕的時候也賭過石,剛接觸這個行業的時候,那簡直慘不忍睹。”唐逸誠說起當年他賭石的經曆,那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我還買到過假毛料,可把我坑慘了,從那以後我大約三年沒碰石頭,差點就被打擊得退出這個行業。”
這些東西對唐溪而言既陌生又新鮮,不由聽得津津有味:“那後來呢?”
“後來在朋友們的幫襯下又漸漸重拾信心,慢慢地振作起來了。”憶起自己前半生賭石的風風雨雨,唐逸誠不由感慨一聲,道,“這個行業水太深了,人們作假的本事也越來越高明,稍不留神就會賠得底朝天。”
說到做假,唐溪心有戚戚然。
在這個浮躁的年代,很大一部分的心眼被欲望迷花了眼,為了名利什麼斷子絕孫的錢都敢賺。
地溝油甜蜜素精肉素黑心棉充斥著市場,甚至連嬰兒奶粉女性同胞們每月應對大姨媽的衛生棉都敢摻假,簡直喪心病狂。
相比之下,翡翠做假簡直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
兩個人閒聊了大約一個多小時,蘇助理終於完成了他那一係列的高科技檢測,對著唐逸誠道:“唐總,這兩塊翡翠其中一塊是三分水透明度T1級彆,細度Te1級彆,C2純度的天然翡翠;另一塊則是半透明C3級彆純度糯白底天然翡翠。”
唐溪心中一喜。
這兩天他一直在惡補翡翠的知識,知道翡翠中透明度達到T1級彆就是指的玻璃種。
Te1級則是指翡翠的細度。能達到Te1級彆細度的翡翠,通常質地都非常細膩致密,肉眼是看不出來的,隻能在顯微鏡下才觀察得到。
唯一遺憾的就是純度隻達到C2級,這表示翡翠裡還是含有少量的雜質。
不過能鑒定出來是玻璃種,唐溪已經很高興了。
那個王嘉良果然是欺他是個生手,故意誤導他想撿漏。
相比之下唐逸誠就厚道多了。
同樣大小的翡翠,玻璃種和冰種的價格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唐逸誠聽到居然真是一塊玻璃種,臉上的表情也很高興。
今天接到劉建忠的電話,他本來還沒太在意,畢竟星城這個小地方沒什麼好毛料,能解出好翡翠的機率實在太小了。
他以為了不起就是一個冰種,沒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一塊極品的無色玻璃種翡翠。
唯一的遺憾就是小了點,隻夠做兩個蛋形戒麵,如果再大一點,能做出手鐲來就值錢了。
唐逸誠沉吟了一會,開口道:“現在玻璃種十分稀少,一般珠寶店裡賣的玻璃種差不多都是冰種翡翠冒充的。你我是本家,今天在星城碰上也算有緣,我也不瞞你,這樣的無色玻璃種翡翠戒麵我在緬國那邊的進價都是二十到四十萬。你這塊翡翠水頭和質地都很好,純度也不錯,我給你開價九十萬,算上這塊糯白底的翡翠,一共一百萬。唐先生若是對這個價格覺得滿意,我們今天就可以當場交易。”
一百萬?!
唐溪有點懵。
他不是沒想到解出的這塊翡翠很有可能是玻璃種,就算是玻璃種,他也以為最多就是五十萬,加上這塊糯白底翡翠,了不起六十萬。
沒想到唐逸誠居然直接開出一百萬的高價,著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怎麼了?莫非是唐先生對這個價格不滿意?”看他的表情唐逸誠不禁有些納悶。
自從年輕時被人拿假毛料坑過之後,他就告誡自己做生意一定要誠信,這樣才能走得長遠。
玻璃種是少,但這畢竟隻是一塊無色的玻璃種,不帶綠。他自信給唐溪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
他是個商人,多少總還是要賺點的。
“不不不,這個價格我挺滿意的。”唐溪連連擺手,說,“隻是在唐先生聯係我之前,也有個人打電話給我想買這塊玻璃種翡翠,隻不過他的開價是十五萬。”
唐逸誠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就連正在收拾工具的蘇助理也一臉愕然。
“十五萬隻夠買這塊糯白底。”唐逸誠道,“十五萬買玻璃種翡翠,簡直是異想天開!玉石界就是因為有他這種人在所以才會越做路越窄。”
唐溪默然。
“我不知道他是你什麼人,如果是朋友,那我勸你還是疏遠一點的好。”唐逸誠道,“做生意講究誠信,是什麼就是什麼。就像這塊玻璃種翡翠,公司裡的師傅能做出兩個蛋形戒麵,經過設計加工做成成品,一個能賣一百多萬。我給你開價九十萬,你不虧我也能賺點。像他那樣的人如果也做玉石這一行,注定是走不長遠的。”
唐溪覺得這話對也不對。
就他所知那些做生意不誠信的人,似乎都還挺賺的,也都活得挺滋潤的。至於走不走得長遠,他也才活了二十六歲,暫時還看不到結果。
唐逸誠說完,朝唐溪擠了擠眼睛,說:“我剛才跟你說的可都是行業的機密,你聽聽就好了,可不要告訴彆人唷。”
唐溪差點被他那聲拖長了尾音的“唷”給雷得外嬌裡嫩,沒想到中年男人俏皮起來也這麼可愛。
蘇助理收拾好工具,朝唐溪要了銀行卡號,當場給他轉了一百萬。
不到兩分鐘,唐溪就收到銀行到帳的消息。
果然是爽快人!
他最喜歡跟這樣的爽快人打交道了。
銀貨兩訖,唐逸誠還要趕明天上午的飛機,唐溪也要回去繼續收拾家當準備搬家,當下在茶室裡友好地道彆,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從茶室出來,唐溪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回到宿舍,唐溪看著手機短信裡顯示的銀行餘額,高興得眥起牙。
要不聽爺爺的,給唐博打個電話,問問他最近海城那邊有沒有什麼國內外的腦科專家來會診。
唐溪忍著內心激動的心情,撥通了唐博的號碼。
然而電話沒有接通,提示對方手機關機。
這個臭小子!
每次都在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
唐溪忿忿地想著。
天色不早了,唐溪跟房東約好了明天上午還要去看房子,隻能洗洗睡了。
把窗戶關好,唐溪脫了外套,鑽進被窩裡,剛準備睡覺,眼前金光一閃,眨眼之間,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周圍黑乎乎的,隻有頭頂上一個直徑大約一米的圓形洞口映出灰暗的天空。
鼻尖是一股熟悉的帶著腐朽氣息的惡臭味。
他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世界。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黑暗的下水道裡也不知道隱藏著多少未知又可怕的危險。
唐溪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有人嗎?”他大聲喊道,“有沒有人在——”
頭頂上映出英湛那張英俊的臉孔。
“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