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散會。
他們從藝體樓門口夾著書本或文件袋匆匆走出來,走向教學樓。
如同一個個裝備完好經驗豐富的特種兵,走向一個窮途末路無力抵抗的匪窩。
前排一些比較老實的同學已經開始低頭學習了。
歲芒附近的同學倒是不怎麼怕,大家一想自習課來的也是班主任,是他們班最好說話的語文老師,好像沒什麼可怕的哈。
幾個人又開始交頭接耳,剛剛安靜下來的班級沒多久就恢複了之前的喧鬨。
他們好像在討論今天放學出去玩。
歲芒忍不住想參加他們。
今天是周六,雖然不放假,但是晚上放學會比平常晚一些。
歲芒沉睡了太久,沉睡之前的記憶很模糊,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更多地來自於她做的夢。
夢裡有很多新奇有趣的東西,隻是沒辦法控製夢裡的自己,去看那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夢的大部分內容都在兩個人類身上。
兩個明明相愛,卻誤會重重,障礙不斷,怎麼也沒辦法好好在一起的人類。
用人類的話來說,他們應該被稱作男女主角。
夢裡那個男主叫左飛。
他在認祖歸宗、拿回屬於他的一切之後,仍然對曾經霸占他的生活的左越心存怨恨。
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一直冷眼旁觀,後來還對自己的父母故意隱瞞左越的現狀,讓他真正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歲芒不喜歡他,但不可否認他除了這些事情以外,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很好。
特彆是對待他喜歡的女孩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費儘心機獲得利益、不擇手段地往上爬,說到底也都是為了更有能力站在她身邊,或者說——得到她。
歲芒在看這個故事的時候其實沒什麼喜悲,隻覺得人類蠻可愛的。
就像很喜歡動物的人類,明知它們在野外為了生存或者搶奪地盤,也會殘忍血腥、互相廝殺,卻還是覺得他們很可愛。
可是隨著故事的起伏和深入,歲芒漸漸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情緒。
每次有什麼事情阻礙男女主角在一起,她就會感受到鋪天蓋地的怨念和憤怒。
當受儘折磨的左越,從不知哪個角落爬回來,精心策劃一場車禍,致使左飛的腿落下終身殘疾的時候……那種怨念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直接把她從沉睡中給喚醒了。
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也是為了改變夢中的結局,讓男主角能和女主角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地在一起。
總的來說……把這些人類都養得白白胖胖的就好了。
喂養一些小生命嘛,她很擅長的。
*
此時此刻。
在老師從教學樓走到教室之前的短短幾分鐘裡。
她周圍的同學們,正在討論周六下午要不要去開黑。
網吧開黑這事兒歲芒熟悉,夢裡麵欺負左越的那群小混混就經常做這種事情。有一回女主角被“閨蜜”硬拉去網吧,就遇上了那群小混混。
後來的情節,也就是左飛出現,英雄救美,順帶嘲諷一番同樣在現場、卻因為“區區”發燒手臂骨折肋骨斷了兩根,沒能救下女主的左越。
現在左越沒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也不會再發生那種事情了。
歲芒放下心來,同時也對那群小混混在網吧玩遊戲時熱血沸騰激情澎湃的場麵,產生了好奇。
“哎。”她小聲問過道右邊那組的同學,“你們不是還沒有滿十八歲嗎,怎麼去開黑呀?”
“哈哈哈哈,我們莓子哥家裡開網吧的。”同學高興地回答,“他們家二樓有一批淘汰下來沒多久的電腦,前陣子找了熟人去重新弄過了,能玩。”
“莓子哥”是指周樹莓。
歲芒又問:“可是未成年不是不能進網吧嗎?”
“去同學家玩的事情,算什麼進網吧?”那個男生挑眉道,“怎麼,歲芒芒你也有興趣?”
因為歲芒乖巧可愛,人緣又好,很多人都會給她起一些親切的昵稱。
她之前問駱芹能不能叫她芹芹,也是和同學們學的,女生和她關係好了就都喊她歲歲,或者芒芒。
男孩子稍微懂得避點嫌,不會喊那麼那麼親昵。歲芒芒這種比較常見,剩下還有一些騷裡騷氣的稱呼,比如什麼歲姐姐、芒妹妹。
左越在旁邊聽得眼皮直跳。
歲芒渾然不覺,用力點頭道:“嗯!我還沒玩過遊戲呢,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那你可得保密。”那男生衝她眨了下眼睛。
他的同桌也是個男生,聽見這話掉頭過來看著歲芒,笑得更開心:“哎,咱們芒妹妹也想來玩兒呢!”
再前麵的人聞聲也轉過頭來,高興道:“行啊,我們帶你,你負責咱們下午茶啊!”
歲芒:“好呀!”
左越覺得自己眼皮跳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