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想,一邊無精打采地咬著手裡的糯米團子。
……
左越也很心事重重。
他沒想到自己安分了這麼多天,偶然一次打架,就被歲芒撞見了。
……其實上輩子的恩怨,很多他都已經開始記不太清了。
他經曆過太多,或許出自身體的保護機製,從一開始就在淡化那些不太好的記憶。
可是這群人是他最初的噩夢,是把少不更事的他拉入深淵的……廢物。
他一想到自己的人生是被這群沒用的人給攪爛的,就覺得很惡心,忍無可忍的惡心。
之前在網吧遇見他們,因為人多,忍下來了。
這回他一個人出來,又是在歲芒平常絕對不會過來的後街……恰巧看見這幾個人在“收保護費”,他心底那些逐漸淡忘的記憶一下子迸發出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收保護費?傻逼。
左越也沒白鍛煉,人家六七個人被他一個人揍得東倒西歪滿地找牙——是真實的,在找自己被打掉的牙。
場麵一度非常血腥。
那些蹭在牆上、淌到腳邊的血,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反複想起過去的自己。
想起被揪住頭發砸到牆壁上的是自己,想起被踩住手臂不能反抗的是自己,想起被打斷肋骨每一次呼吸都連皮帶骨地刺痛的是自己……
他太痛苦了。
他的痛苦和他的拳頭,沒有一樣能停下來。
被打的人發出哀嚎,發出咒罵,他一樣也聽不見。耳邊的聲音像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變得模糊又朦朧,腦子裡隻剩下巨大的耳鳴聲,還有曾經曾經,他在心裡念了無數次的他自己的聲音——
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誰能來救救我?
左越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感到手指麻木,手臂也開始沒有知覺,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薄膜。
直到他聽見一個聲音。
一個很輕很快、像是嚇了一跳的急促的聲音。
左越眯著眼睛抬起頭。
很多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們一齊看向巷子口,看見一個小姑娘站在那兒。
幾乎是在瞬間,左越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黑色的世界從遠處照射過來一束光,這束光的中央站著一個小姑娘,拎著一袋水果,手裡還拿著糖葫蘆的簽子,茫然無措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而他在深巷深處。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
左越沒反應過來,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那小姑娘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一溜煙跑掉了。
……
左越不確定歲芒看見了多少。
他事後回憶起,覺得自己當時像是瘋了。
彆說歲芒,他都一陣後怕。
不過,歲芒心事重重,上課發呆的樣子,也像是在認真思考。
他聽不進課,上課發呆,就是真的冷著一張臉在發呆。
老師看見他的表情都覺得害怕,點了他的名字就問:“左越。你想什麼呢?剛剛我講到哪裡了?”
左越:“……”
老師扶額:“站起來。”
左越乖乖站起來,理直氣壯:“不知道。”
老師:“……”
他用“煩著呢,彆來煩我”的表情看著老師,看得老師心驚肉跳的,同時又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抬高聲音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說得這麼大聲?家裡給錢讓你來上課是讓你坐在這裡發呆的!?”
左越:“……”
老師:“你是為了你自己學!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彆人!”
左越:“……”實在想不出話就算了吧,重複了幾萬次的話也拿出來說的嗎。
他沒什麼反應,就這麼耷拉著眼皮看著老師。
丁雯靜和駱芹對視一眼,偷偷摸摸用眼神討論,左越這是不是和歲芒吵架了啊……
她們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就停下了。
因為丁雯靜用餘光撇到,左越的旁邊伸出一隻小手,從高高摞著的一堆課本後麵伸過來,伸到他的桌子上。
自以為沒有人能發現地,悄咪咪地戳了一下左越的作業本。
左越:“……”
老師百分之百看見了。
不管怎麼說,不能辜負同桌一番好意,而且她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在怕他……
左越清了清嗓子,老老實實地:“老師我想起來了,講到第四題,選C。”
老師:?
歲芒:?
左越:……?
哪裡不對嗎?
老師:“我在講填空題。”
左越:“……”
歲芒看了一眼自己的練習冊,是在第76頁,昨天回去剛寫的。
她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左越的練習冊是在第69頁。
歲芒:“……”
她也沒想到左越從一開始就沒把練習冊翻對頁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