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美食荒漠3不能對我撒謊。(2 / 2)

為了不破壞人類社會原本的發展規律,應龍親自給自己和歲芒捏造了人類身份。

然後自己參加科舉,自己登科,自己舉辦燒尾宴。

看起來很麻煩的一件事情,他和歲芒完全是當做一場消遣來做。

不過應龍當時以為,歲芒是自己想吃燒尾宴。

沒想到到了後來,她變成各種小廝的模樣,混在廚房裡偷師。

並以此為契機。

歲芒和他逐漸脫離虛空世界,在人類社會擁有一個有一個身份,留下一個又一個傳說。

應龍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庚辰。

他們在人類世界遊曆,偶爾一同睡去,就像人類所說的死亡。

睡醒之後又一起收集曆史,看看自己沒有親眼目睹的那些事情,再重新進入人世間,像兩個真正的人類一樣生活。

有一天,歲芒在虛無中醒來,看見應龍盤踞在自己身邊休息,偶爾看看人間瑣事。

她化作人形,靠在巨龍身邊也跟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他:“庚辰,我聽聞人都要結婚生子,傳宗接代……我們為何不用?”

被換做庚辰的巨龍難得停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他僅僅是發了會兒呆,人間便轉眼過去百年。

從一開始,這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場打發時間的簡單遊戲。

庚辰垂了眼,輕聲回答:“若是你想要……”

他回答的時候已經過去太久,歲芒都忘記了自己提過什麼問題,高高興興說:“庚辰你好聰明!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那些食材呀?”

庚辰:“……”

歲芒苦惱地皺眉:“你說,洪荒之上可以做飯嗎?”

庚辰:“……”

那時,他們身處的一片虛無,在人類文明當中,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名字,洪荒。

不過,人類普遍認為“洪荒”隻是誕生最初的地球。

他們並不知道,地球也是從洪荒中誕生。

更奇妙的是——

隨著人類迅猛發展,人類這個群體本身也擁有了強大而神秘的力量。數不清的人類在無意之中編撰的故事,冥冥之中,又創造出了新的世界。

和地球、和宇宙的存在一樣的,新的世界。

這些世界能夠各自獨立存在,又依靠庚辰的力量,與虛無又無限的“洪荒”緊密相連。

可人類的創造力和潛在能量似乎是無窮無儘的。

這些被創造出來的世界也有自己的規則,世界越來越多,有些世界的規則越來越離譜,逐漸超出了“洪荒”的承受能力。

哪怕應龍庚辰是“洪荒”當中最年長且最強大的存在,也日漸感到吃力。

他隻能選擇,丟開一些世界。

切斷這些世界和“洪荒”之間的聯係,讓它們自生自滅,自己成長。

如果把最初的宇宙比作胚胎或是種子,那這個過程,就像是給生長茂盛的植物修剪枝椏。

隻是這每一根枝椏,曾經都由應龍自己背負,宛如吸食者他的血肉成長。

他要切斷枝椏,便如同切斷自己的四肢。

之後可能損傷慘重,甚至不能再回到“洪荒”。

最好的辦法其實是不管這棵樹,回到“洪荒”裡去,讓每一個世界都自生自滅。

但不知為何,應龍沒有選擇這一條路。

歲芒已經沒辦法具體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了。她隻記得天地一片混沌虛無,人類形態的應龍舉起長刀,要斬斷一些世界的聯結。

這些世界被他的某一部分、沒有具體形態的身體,聯結在虛無的天地間。

他想斬斷自己的身體。

歲芒意識到這一點,同時又想起,庚辰最初問她的問題。

——“你可知自己是何存在?”

她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她是一把刀,一把能夠斬斷世間一切的利刃。

但她也是歲芒。

是喜歡廚房、喜歡做菜、喜歡切食材……喜歡庚辰的歲芒。

她是洪荒之上的存在。

她不僅是一把刀。

.

歲芒有了自己的意識,她不願意斬斷庚辰的身體。

她可以是無堅不摧、斬斷一切的利刃,也可以變得很薄,很脆,像粗糙的玻璃製品,輕輕一砸,就碎得七零八落。

庚辰親眼目睹她的碎裂。

她的碎片在虛空之中炸開,消散之前,她看見庚辰震驚、無措的臉。

然後就,又一次地,失去了意識。

……

意識昏昏沉沉的感覺,歲芒其實並不陌生。如果“死去”以後要永遠麵對這樣虛無縹緲和昏沉黑暗的感覺,她其實也並不害怕。

——如果未曾見過庚辰,沒和他一起去過人間。

歲芒有好幾次想要醒過來,清醒和沉睡之間,她偶然聽見天道哭喊的聲音,卻沒聽過庚辰的消息。

她破碎的身軀在沒有儘頭的虛空漂浮,無數刀片順著庚辰製造的聯結,落進一個又一個人類創造的世界裡。

有些埋在地下,有些沉入海底。

她的力量雖不及庚辰,但對於這些小世界來說,也是足以成為支柱一般的存在。無數碎片沉沒在無數個世界,對於庚辰來說,或許就是無法支撐時伸出來的另一隻手,幫他托起了這一個又一個小小的世界。

如果說,事情到這裡就結束,歲芒或許永遠都不能醒來。

她隻是在某一天、某一個世界的沉眠當中,聽見這個世界背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

“反派好慘啊,簡直意難平。我要給作者寄刀片!”

“為什麼要設置這種情節啊,刀死我了。”

“中間那些誤會根本就是為了發刀而發刀……”

“生活已經這麼苦了,乾嘛還要這麼狠地發刀!作者是刀子精嗎!?”

“……”

一個接著一個。

這些聲音來自世界之外,來自那個誕生於洪荒的地球,來自每一個世界的讀者。

這些世界誕生於人類的創造力,對於它們來說,那些人類就是神明。

當地球上的“神明”一次次呼喚虛空之上、洪荒中的存在,歲芒在這一道道聲響之中,緩慢地睜開雙眼。

她站在未曾踏足的土地上。

被“神明”喚醒,帶著神明的“怨念”,去完成她的任務。

……

在歲芒失去的那些記憶當中,她其實已經看過太多不同的世界,也經曆了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

隻是之前沒有想到,幾乎每一個世界,她都遇到了庚辰的化身。

哪怕失去記憶,哪怕樣子都發生了變化,她還是會對庚辰的化身有著莫名的好感,就像看著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挺舍不得的,怕他凍著餓著,還想讓他多吃點……

庚辰似乎,也總是會對她有好感。

他為什麼會跟著來呢?

歲芒的記憶裡並沒有庚辰會和她一起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乾脆不去想了。

這個世界裡他就是眼前的該隱。

歲芒乖乖坐在房間裡的高背座椅上,垂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從自己的手腕內側抽走一些血液。

……有點痛。

她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的身體沒什麼毛病,隻是恢複記憶太突然罷了。

歲芒眨眨眼,看著該隱近乎蒼白的膚色和微卷的睫毛,忍不住喚道:“庚辰……”

該隱:“?”

該隱:“你在叫誰。”

歲芒移開視線:“……沒誰。”

該隱目光沉沉:“?”

“我好餓哦。”歲芒晃了晃腳,“想吃好吃的。”

想吃燒尾宴了……

記憶裡的畫麵好清晰,味道也明確,連宴會上的甜點單籠金乳酥的那點兒甜味,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該隱把歲芒的血收起來,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卡斯特連忙抱著一團東西過來:“幸好,剛剛看廚房裡還有點吃的,你先將就一下?”

歲芒一抬眼,就看見卡斯特懷裡一團棕灰色的絨毛,仔細看去,發現是她之前捉的垂耳兔。

歲芒:“……”

卡斯特從這一團絨毛裡找到兔子的耳朵,一隻手拎著耳朵,另一隻手抓著兔腿,送到歲芒麵前。

“還活蹦亂跳的,很新鮮。”卡斯特先生極力安利,“雖然沒有人類的味道好……呃,但我們家一族都是素食主義,喝人血太殘忍了,我建議你還是——”

歲芒天真地看著他:“喝兔子血就,就不殘忍了嗎?”

卡斯特:“還好吧,兔子又不會思考?”

歲芒:“嗯……”

她最初還是一把刀呢,剛開始和庚辰對話的時候,也沒有很明顯的思考能力,做什麼都是憑借本能。

庚辰還是由著她來,她想做什麼都陪她一起。

歲芒又垂下眼,小聲說:“有食材嗎?我想做飯。就是,人類吃的那種。”

卡斯特本來想發出不屑的嗤笑,但是他家小小的新成員看上去蒼白脆弱,又可憐巴巴的,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於是卡斯特先生連忙道:“有的,鎮上有。你想要什麼,我現在出發去買,明天一早就能給你帶回來——”

歲芒下意識在想,大早上做菜吃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想了想自己現在可是血族,大清早做飯吃,不就和人類大半夜吃夜宵一樣嗎?不光沒什麼不對勁的,甚至還有點快樂。

於是歲芒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好呀。那,麻煩您啦,奧爾先生……”

奧爾先生立刻出發,掉頭就走,連夜打車(馬車)走。

歲芒不知道該隱和卡斯特聊了什麼,現在卡斯特對他無比信任,就算看著他抽她的血也沒說什麼。

歲芒想了一些食材,而該隱要了一些魔藥材料,卡斯特去鎮上一起買了。

這個世界的時代背景,要是按照原來地球上的推算,大概是幾百年前的英國吧……

英國啊,後來可是被地球上的人類稱作美食荒漠呢。

最絕的是這個世界並沒有設定什麼國家區彆,在血族背景下,不存在神秘的東方力量。

……哪怕這個是中國寫的,大家說的其實都是中文。

歲芒怎麼想,都感覺在這個世界觀下,能做的菜品非常有限。這個故事的作者雖然不是標準考據黨,但多少也差了點資料,她回憶起全文出現食物的情節,沒發現一樣中餐。

全是西方菜式,她基本都不會做。

不然試試烤個披薩吧,做麵點應該也不會差太多,而且芝士就是力量,大概是難吃不到哪裡去的……

屋子裡沒有舒服的、真正的床,歲芒靠在寬大的高背座椅上,開始思考自己的“夜宵”食譜。

而房間的另一邊,該隱站在書桌前,把她的血液滴入另一種液體內。

歲芒偏頭看了一眼,問他:“你在做什麼呀?”

“一種無需服用的魔藥。”該隱背對著她,“……也可以叫,血咒。”

歲芒起身,站在他的身側,好奇地湊得更近了些,“是那種滴了我的血以後,我就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你的血咒嗎?”

該隱:“……”

該隱:“?”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歲芒。

或許是因為營養不良,歲芒這具身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一些。彆說真的有什麼念頭,就是聽見她嘴裡出現“愛”這個字,恐怕都要感覺自己是在犯罪。

歲芒倒是沒什麼犯罪的感覺。

她最初和庚辰在一起,用的就是十五六歲的人類外表。那個時候人類壽命還沒那麼長,有些女孩子十五六歲都做媽媽了。

至於現在這個世界嘛,血族青春永駐,不老不死。但因為體質特殊,一般也隻有二十歲以上的人類,才能在“初擁”當中存活下來。血族之間都不問年歲,隻看第幾代,按這個算輩分。

歲芒自己沒有類似的是非觀,她滿臉單純地看著該隱,追問道:“是我猜對了嗎?”

“…………不是。”該隱沉默片刻,如此回答。

他剛剛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想回應:“那我要先發明一個讓血族繼續成長的魔藥,再等個幾年,才能考慮到底要不要——”

要不要個屁。

他停止亂七八糟的想法,把混合了歲芒血液和魔藥的瓶子在手裡晃了晃,心不在焉地回答:“是讓你不能對我撒謊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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