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之前從沒說過自己會彈琴, 再加上剛才他也說了，自己已經很久沒碰過此類樂器，所以大家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期待。
相比於懂行的見手青，前兩個音就能聽出不同來, 其他人是聽了好幾句, 這才咂咂嘴覺出差異。
之前見手青純粹是當作音遊來玩，沒有任何指法, 也沒有任何連貫的演奏, 再加上浮動的音符其實是錯誤的曲譜, 所以她彈出來的曲子其實很碎。
而一劍霜寒的手法如何, 其他人也看不太出來, 隻覺得這一次耳邊的琴聲十分動聽。
轉軸撥弦間，巍巍高山便像是浮現眼前，隨後琴聲輕盈縹緲, 若山間雲霧繚繞, 緊接著一指彈破, 青鳥啼鳴自雲霧間飛過, 最後停在東流的潺潺溪水邊。
燕錦視線時不時地落在一劍霜寒身上，揮劍時稍稍有些出神。
他雖然在音樂上沒什麼造詣, 但從前多少也見過不少音修，要是不論修為, 單看這成曲的水平, 倒是一劍霜寒彈奏得更合他心意。
這家夥, 會的東西倒是挺多。
明顯麵前的BOSS程序中, 也嵌入了能讓她分清好壞的代碼，這會兒一劍霜寒的半部《高山》徐徐演奏著，樓樂的表情也很滿意。
而一劍霜寒忽略浮動的音符, 按照正確的曲譜彈奏下去，在來到BOSS技能符號對應的選段時，琴弦撥弄發出樂聲……樓樂仍然在起舞。
她唱腔婉轉悠揚，蘭花指一撚，在臉側畫出弧度，看上去絲毫沒有要攻擊玩家的意思。
“峨峨兮高山，洋洋兮江河～
一曲唱罷，知音難得～
皎皎兮明月，泠泠兮湖澤～
一曲彈破，斷琴為賀～”
大家敏銳地發現，BOSS唱的歌詞變了，但因為調子轉了好幾個音，所以沒能第一時間分清她唱的到底是什麼。
“唱的不是‘曲有誤’了。”乘風扶搖道。
小鯉側耳認真聽了半天，但樓樂這一節隻唱了兩遍，兩遍結束就開始跟著琴音附和哼調子，沒有再唱出歌詞來：“聽不到歌詞了，但好像在說什麼知音難得，什麼斷琴什麼來著。”
“一曲彈破，斷琴為賀。”燕錦道。
他五感雖然被反噬削弱了許多，但也總比這些家夥要敏銳，聽了兩遍，那唱詞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燕錦道：“關鍵還是唱詞。”
一劍霜寒彈奏出正確的曲子後，BOSS的技能循環機製沒有被觸發，因此他們到現在都隻需要輸出，無需擔心躲技能，奶媽們的複活技能都還捏在手裡。
但大家也還沒忘，BOSS最後會有全圖秒殺的大招。
曲譜的技能符號隻有五個，對應五音，也正代表了她的五個技能，這全圖秒殺卻是第六個，並不在琴譜可控範圍之內。
“全圖秒殺。”小鯉有些牙酸地念叨了一句：“躲都躲不掉。”
“所以，”燕錦側目看向那邊的一劍霜寒，對方並沒有見手青那麼手忙腳亂，尚顯遊刃有餘地抬頭，跟青年對視了一眼，燕錦道：“最後應該是要將那把琴毀掉。”
“毀掉？”小鯉琢磨了一下唱詞，然後點點頭：“是這個意思沒錯……這樣的話我差不多也明白了。”
小鯉一錘掌心，既然曲子都叫《高山流水》，這一關也一直在用知音的典故，怕是BOSS現在就認為，自己和彈琴者就是那伯牙和子期。
典故中俞伯牙彈琴，跟鐘子期互為知音，最後子期與世長辭，俞伯牙也就摔琴為祭。
BOSS總是要被他們推掉的，血條清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這一次的死亡終點，既然“子期”已死，“俞伯牙”自然也要摔琴為證。
很明顯，一劍霜寒心中也有了成算，燕錦對視過去，見他眼神沉靜，也就聳聳肩，沒再多說什麼，退回去跟其他人一起輸出。
見手青在邊上一直聽著一劍霜寒彈琴，到了後邊她熟悉的一段後，立馬緊張起來：“就是這一段很快，快到當時我都快跟不上節奏了。”
她說的是《流水》中的一段，這一段演繹的是溪水東流，先是自高山上化作瀑布奔騰而下，最後再四散在山間歸於寧靜。
而這一段放在古琴上，該有一段特殊的七十二滾拂，滾向上，拂則微微收斂，多層滾拂銜接之下，則仿佛層疊的水流自山巔潺潺而下，又蜿蜒流向遠處。
一劍霜寒的動作看上去並不急切，右手指尖不疾不徐地畫著圓弧，強弱變化銜接十分精彩，琴音奔騰不息，最後聲勢浩大的尾音緩緩撫平，餘音嫋嫋，歸於平靜。
最後一劍霜寒平掌按住琴弦餘波，眾人從琴聲中回過神來，這才方悟撫琴為什麼會叫“撫”琴。
“……”大家沉默一陣，唐一刀小聲感歎：“彈得好牛逼。”
而BOSS的一舞也落下了尾聲，隻見漂亮的舞姬提起裙擺，足尖一點往前躍下兩步，動作輕盈靈動，仿佛溪邊邁過的幼鹿。
小鹿棲息在靜水邊，微微閉上了眼睛假寐。
沒有額外的技能乾擾，這一次樓樂的血條被推到了最後1%，一劍霜寒在她跳完後站了起來，舉起棲凰琴往地上一撞，將這絕世好琴摔成了兩半。
斷琴的琴弦崩毀，發出一陣殘破的嗡鳴，樓樂緩緩道：“……果真是一把好琴。”
隨後所有人一鼓作氣，讓BOSS的血條歸零。
「恭喜盛唐工會的少俠燕錦、一劍霜寒、乘風扶搖、見手青、唐一刀、小鯉……完成副本<合歡宮>BOSS<樓樂>的首殺！」
「恭喜七殺工會的少俠料峭春寒、獨釣、明明如月……成功擊殺副本<合歡宮>BOSS<樓樂>！」
兩條係統公告先後出現，兩者出現的時間隻差了不到一分鐘。
盛唐的各位還沒來得及查看獎勵，就被七殺這一波速度給驚到了。
一劍霜寒揉了揉手腕，又自覺地站回了燕錦的身側，毫不意外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獨釣在現實中應該是我認識的人，他的古琴很厲害。”
這一關的機製其實並不複雜，最主要的就是需要玩家分辨真假琴譜，隻要按照真琴譜演奏，再在最後摔斷古琴，就能順利通關。
那琴即使不按照指法來彈，也仍舊可以發出不算難聽的聲音，玩家大可靠手速像見手青那樣，把琴譜當成音遊來玩，隻是這樣速度要慢上很多。
沒再管七殺的事，一劍霜寒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獎勵，燕錦一向不主動參與副本分配，給什麼拿什麼，這會兒都隻是抱著劍，暫時把給的梧桐寶箱放在一旁。
青年對一劍霜寒像是忽然有了點興趣，莞爾道：“琴彈得不錯。”
一劍霜寒心中微動，說：“不及你劍術十分之一。”
燕錦眯了眯眼睛，唇角倒是誠實地上揚了三分：“又是這句話。”
他轉而道：“不過我愛聽。”
一劍霜寒失笑了一會兒，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把琴，燕錦視線落上去，揚眉道：“這不是被你摔斷的那把？”
“是也不是。”一劍霜寒道：“這是剛剛給的首殺獎勵。”
首通老四並且彈琴評分達到絕世級彆，就能獲得這把係統獎勵的棲凰琴。
燕錦從一劍霜寒手中接過古琴，查看一下，道具信息就彈出來。
【棲凰琴·橙（已綁定）】
【裝備效果1：可永久提高煉器成功率40%。
裝備效果2：未解鎖。】
【高山流水曲·橙lv1（可升級）】
【裝備效果1：演奏後一定時間內，可提升煉器成功率10%，最高可達到55%，持續時間24h，冷卻時間99天，該效果可手動開啟。
裝備效果2：未解鎖。】
這東西……用處可大了去了，燕錦看向一劍霜寒。
古琴和琴譜相結合，現階段就能讓一劍霜寒的鍛造成功率增加50%，這個幾率看上去並不逆天，但燕錦卻注意到，這個幾率的提升沒有等級限製。
意思就是，無論是藍色武器，紫色武器，還是……橙色武器，都能提高40%。
而《登仙》中的橙武鍛造，是出了名的成功率低。
“恭喜。”燕錦道，這東西未來能產生的利益，一眼都望不到頭。
一劍霜寒把東西收好，並沒有因為拿到逆天道具興奮，而是轉頭對燕錦道：“以後你的劍，或許真的可以交給我了。”
“嗯？”燕錦抬手把如虹拿起來，道：“你是說這個？”
“對，”一劍霜寒道：“我記得你之前問過我，武器的外形能不能自己鍛造決定，我說過隻有橙武才行。”
之前一劍霜寒對自己的運氣有所顧慮，雖然有心想要幫燕錦打造橙武，但卻還是隻能暫時把這個計劃擱置。
但現在有了棲凰，琴譜也能繼續升級，升級之後加起來，甚至能達到95%的成功率。
這要是再造不出橙武……那他就退遊，一劍霜寒麵無表情地收好琴譜。
“雖然有時間限製，琴譜九十九天隻能使用一次，時間也隻有二十四小時，但也夠用了。”一劍霜寒道。
橙武有很多前置任務，並且之後鍛造的過程也要花費至少十二個小時，二十四小時時間很緊迫，但勉強夠用。
燕錦沒想到自己隻是隨意提了兩句，一劍霜寒就記到了現在。
橙武在玩家之中的價格已經被炒上了天，燕錦不信一劍霜寒察覺不到其中的利益，但對方偏偏在拿到琴曲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他這個帶不來任何利益的NPC。
這家夥……
半晌燕錦才點了點頭，對一劍霜寒道：“那就多謝了。”
燕錦將如虹收好，道：“等我湊齊了材料，就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