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蘇早就知道這乞丐道士不會那麼容易死, 但也沒想過,再次見麵,竟是這種情形。
這道士, 莫非真成了乞丐?
林蘇試探地走上前去:“道長?”
那乞丐道士本來癱在地上睡覺, 聽到林蘇的聲音,揉了揉眼睛, 打了個哈欠。
“喲, 這不是林小友嗎?”
林蘇笑著拱手問好:“道長, 彆來無恙了……您這是……在乾什麼?”
乞丐道士敲了敲他的破碗:“呶,化緣嘍。”
化緣?
林蘇:“這道士, 也化緣?”
乞丐道士:“化緣又不是和尚的專屬,道士怎麼就不能化緣了?”
林蘇瞅了瞅他,又瞅了瞅他旁邊討飯的乞丐們,心情有些複雜。
這看著好像,沒什麼區彆啊。
“瞅什麼瞅!”乞丐道士被看得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是不施舍的話就走開點,不要擋著老道前麵的路。”
“等等,道長化緣, 在下怎能無動於衷。”林蘇連忙從荷包裡拿出些碎銀和銅板來,出來的急,他也沒帶多少,隻數了數, 剔除他待會去買糕點的錢、雇廚師燒飯的錢、買紙墨筆硯的錢……
看著林蘇在那一個個細細地數錢,乞丐道士歎了口氣, 懶洋洋道:“瞧你那精打細算的樣,我看你雖然與老道的‘散金道’無緣,但卻與老道那小侄孫的‘錙銖道’挺有緣分的……”
林蘇:“錙銖道?”
乞丐道士:“是啊, 錙銖必較啊。”
“道長,不要開玩笑了。”林蘇無奈笑笑,他終於數完了,將剩下的碎銀和銅板放進了乞丐道士的破碗裡,好奇問道,“不知清洮兄去了哪裡?”
“呶,不就在那裡嗎?”乞丐道士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角落。
林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角落裡坐著一個臟兮兮的乞丐,臉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樣貌,頭發上也都是草屑,衣服已經看不清顏色了,一隻黑貓在他旁邊“喵喵”叫。唯一與其他乞丐不同的是,這人坐得端端正正。他雙目無神,直視前方。
這是……清洮?
旁邊有人路過,見這乞丐沒有碗,就將錢扔到了他麵前的地上。
看到銅板,像是條件反射般,清洮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許神采。
“居士,你誤會了,我不是乞丐,無功不受祿,還請將這銀錢收回去吧……”
那路人被清洮拉著,又被強行收回了自己扔在地上的銅板,他不免罵了一句:“有病啊你!”隨後拿著銅錢走人了。
清洮便又坐了回去,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坐得端端正正,雙目無神,直視前方。
“喵……”黑貓擔心地蹭了蹭主人,但是主人毫無反應。
“這、清洮兄他這是怎麼了?”短短時日,怎麼就便成了這個樣子?
林蘇不免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乞丐道士。
“看什麼看,難不成你以為是老道把他變成這樣的嗎?”乞丐道士炸毛。
“怎會怎會!”林蘇連忙安撫,他隻是覺得清洮一個大好青年突然變得和乞丐道士一樣,開始走,呃,非主流風格,有點奇怪罷了。
乞丐道士卻懶洋洋地歎了口氣:“還不是那自稱‘魔教教主’的小子,說了些話就讓清洮小子開始懷疑人生……”
還有‘魔教教主’的事?林蘇疑惑。
他朝清洮走了過去。
“清、清洮兄,你還好吧?”
清洮呆呆望著前方。
林蘇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清洮雙目無神,毫無反應。
林蘇試探著,將銅板扔到了清洮麵前。
清洮條件反射。
“居士……”清洮拉著林蘇的衣袖,正要讓這人把錢收回去,突然驚訝道,“林舉人?”
清洮認出了林蘇。
一旁的黑貓看了看林蘇,看了看銅板,恍然大悟。
喵!貓貓學到了!
林蘇拱手笑道:“清洮兄,好久不見啊?”
“原來是林兄。”清洮羞慚回禮道,“倒是讓林兄見笑了。”
“哪裡有什麼見不見笑?”林蘇看著他這副樣子,還是沒忍住問道,“清洮兄,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清洮坐了下去,歎了口氣,麵容憂鬱,若不是臉上都是灰塵,頭發亂糟糟的,定然是個受大姑娘小媳婦愛憐的美青年,而不是被嫌棄的臭烘烘乞丐。
大概此事已在他心中積了好久,見林蘇問起,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蘇。
原來是‘魔教教主’一番話,讓他開始懷疑師父,也開始懷疑自己,他不知自己能否一直堅持師門的訓誡。
“師父未遵守師門訓誡,犯下錯事,最終遭到了反噬……師父臨終前幡然悔悟,自願赴死,隻囑咐我,務必遵守訓誡。”
“隻是,師父曾經也堅守門中教義,未敢有一絲懈怠,可後來,依舊被榮華虛名侵擾,我真的能一直堅守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