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了一瞬,想到馬車外麵應該是還有位置可坐的,便開始小心翼翼地挪動位置,往外麵靠。
期間,謝霜蕪也注意到了她反常的舉動,卻隻是靜靜地看著。
夏青梨權當看不見。
但當她伸手的時候,一直平穩行駛的馬車突然不知為何開始胡亂顛簸。
夏青梨下意識地伸手去扶,結果什麼也沒抓住,整個人不可避免地向後倒下。
身後就是桌子,“哐當”一聲,她就這麼直接撞到了,老腰與桌子接觸的一瞬間,她眼睛直冒金星,仿佛看見了太奶。
齜牙咧嘴地說了句“疼”,回過神來,謝霜蕪已彎腰向她伸出一隻手來,笑得如沐春風,“夏姑娘,當心,山路不穩。”
什麼山路不穩,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夏青梨又不傻。
她黑著臉“啪”地一下打開他的手,氣惱地坐回原處。
這麼惡毒,她這書算是白讀了。
謝霜蕪看看泛紅的手背,又看看夏青梨,表情無辜且迷茫困惑:“夏姑娘,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誤解?
其實並沒有。
“沒有啊。”夏青梨態度自然地搖搖頭,“謝公子這般好,還救過我好幾次,我怎麼會對你有誤解?”
救過她是不假,但兩次都非自願,就是不知她這麼說,謝霜蕪究竟信沒信。
“是麼?”
隻見他單手托著腮,眼眸低垂,手指垂下,漫不經心地“啪嗒”撥弄了下麵前的杯子,緩慢地抬起眼眸,“真想不到,夏姑娘對我的評價如此之高,我還以為,夏姑娘討厭我呢。”
夏青梨:“……”
那她隻能說你的以為是正確的。
她露出櫃姐氏的笑容,“沒有的事,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嗎?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是麼?”他撐臉看她。
夏青梨低頭喝水。
現在的情況屬於,夏青梨在胡說八道,謝霜蕪知道她在胡說八道;謝霜蕪在演戲,夏青梨也知道他在演戲。
簡而言之:兩人心知肚明的人偏偏選擇了玩聊齋。
或許,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有點累。
但無所謂。
馬車緩慢地行駛中,誰都沒有再說話。
因為無聊,夏青梨再次撩開簾子,巧的是,一滴雪花被風吹過來,落在了她的鼻尖上,遇熱最終變成水珠,涼涼的,但是很驚喜。
她以為是要下雨的。
夏青梨一直生活在南方,隻是在北方讀大學的時候,有幸見過,第一次見到雪的時候,她一個人興奮地逛完了整個校園,回去還被舍友給狠狠地嘲笑了。
她伸手,接了幾片雪花,露出笑意來,“下雪了。”
謝霜蕪對這種東西並無興趣,隻覺得太亮了,有點晃眼。
夏青梨裹了裹衣裳,想要捏個雪人。
手指輕點著飛舞的雪花,用靈力一點點地將它們全部收集起來,花了不少時間,好在雪人最終真讓她堆了出來。
謝霜蕪這才多看了兩眼。
夏青梨注意到這一變化,慷慨地將雪人遞給他,“送給你。”
她看著心情相當不錯。
謝霜蕪眼睫輕顫,伸手去接,指尖觸碰到她的掌心,分明是冰冷的,卻還是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燒了一下。
他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指尖難以自控地彎曲了一瞬,很快便恢複如初。
夏青梨靜靜地看著,卻發現,她好不容易做好的雪人卻在他手中迅速融化,最終化為虛無。
雪人都留不住,何況雪水。
雪水滴答滴答地從指縫滴落,浸透了衣裳。
黑色的衣擺與她淡紫色的裙擺糾纏在一起,一瞬間,仿佛染上了獨屬於她的色彩。
夏青梨眨眨眼睛,好奇般的握住他的手,以為他是用了什麼法術。
兩隻手嚴絲合縫地貼合著。
隻有冰雪融化後的絲絲涼意傳入夏青梨的掌心,除此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許是他故意的。
謝霜蕪盯著她伸出的那隻手,“夏姑娘,你這手真好看。”
夏青梨不明所以。
“真想讓人砍下來永遠留在身邊。”他笑容綺麗,可說得每一個字都令人心顫萬分。
“我不是故意的。”
夏青梨條件反射般的要縮回手,然而卻反手緊緊握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夏姑娘,急什麼?”
她能不急嗎?再不鬆手都快成殘廢了。
夏青梨在心裡哇哇大哭,她就是一沒注意而已,真不是誠心要摸他手的。
帶有目的性地,他一步步地,緩緩地與夏青梨十指相扣,任由雪水從掌心中間緩慢滴落。
“夏姑娘,看仔細了麼?”
她忙不迭的點頭,簡直欲哭無淚,“看仔細了,看仔細了。”
“那就好。”
他笑著驀然鬆開手,最後一絲溫暖也消失殆儘,莫名地有些舍不得。
幾次接觸下來,他發現自己是真挺喜歡她的手。
他掀開轎簾,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雪停了。”
夏青梨摸著心臟長舒一口氣。
誰還有心思管雪停沒停,跟他單獨待著,實在是考驗心臟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