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慵懶。山上氣溫較低,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木照在臉上,感受不到多少熱度。
莫晚楹膝蓋上有傷,上山的路走得艱難。
還沒到達最佳賞花地點,路上就經過數棵開到荼蘼的鳶楹花樹,地上落花連片,鋪成藍紫色的美麗地毯。
山路陡峭,修了一條完整的石階,仰頭望去,似乎能連接天府。
怪不得在山上花開正盛的時候也沒什麼遊客,攀登過程太過吃力。
莫晚楹享受大汗淋漓的感覺,汗水滾進膝蓋的傷口裡,有點疼,但可以轉移注意力。
能讓她暫時忘卻現實的,都是好東西。
登上山頂時,正是夕陽最美的時候,燦爛如金。
她將雙肩包取下,在花樹底下的草叢鋪了一層墊子,然後仰躺上去,看被花枝填滿的天空。
山頂沒有遊客,隻有風吹樹梢沙沙響的悅耳聲。
花瓣隨著清風飄落,落在她的身上。
她曾經在一本旅遊書記上看到過一句話,說,鳶楹花藏,可以藏去心中不平事。花落儘,不平去。
她心有不平,需要這場盛大的花祭為她洗滌。
閉目休憩,身上的汗水揮發風乾,有點涼意。
一聲軟糯的貓叫聲在耳邊響起,莫晚楹姿勢不動,轉了下頭,看見一隻三花小野貓蹲坐在不遠處,好奇地歪著腦袋打量她。
她朝它伸出手:“過來。”
它竟真的慢吞吞地挪過來,猶豫著蹭了蹭她的手心。
眼眶驀然湧起淚意,她反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所以,最後陪我看鳶楹花的,隻有你嗎?”
小野貓喵了一聲,又朝她靠近了一點。
陌生生靈的親近,猝不及防擊垮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眼淚肆無忌憚落了下來,蜿蜒鑽進了耳朵。
她麻木地伸手擦去。
身後響起了鞋子踩入草叢的沙沙聲。
她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葉千洵,慌忙爬坐起來,胡亂整理沒有擦乾淨的眼淚。
那人腳步聲更近,風從後方吹來,送來熟悉的木質冷香。
她的動作猛然頓住。
這香獨一無二,是國外某個香水大師特意為周聿澤調的,他喜歡用這個香味熏衣服,他平時不噴香水,但是身上會帶這個味道。
身邊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她連媽媽都沒告訴,他是怎麼查到的?
哦,對了,他人脈強大,認識航空公司的人也不稀奇。
他這個人,浪漫都給了彆人,跟她玩不了心心相印這一套。
她抱著雙膝,沒有立即回頭,而是將臉埋在雙膝之上,沉默不語。
腳步聲停住,身後傳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自持:“晚晚。”
莫晚楹的身體收得更緊。
她想到他們無數次親密的瞬間,他不厭其煩地喚她晚晚,親吻她神似蘇婉婉的眼睛,用
手撫摸她的輪廓……
她討厭這個稱呼。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身後又有草葉被鞋子擠壓的簌簌聲,逐漸靠近。
周聿澤身量太高,自帶強大氣場,小野貓被嚇住,扭頭跑掉了。
莫晚楹啞著聲音開口:“蘇婉婉,她怎麼樣了?”
腳步聲果然停止。
這句話已經揭示了很多意思,周聿澤不可能聽不懂。
“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在鬨脾氣,我可以給你解釋。”
“這件事,沒有什麼是不清楚的。”莫晚楹第一次打斷他說話,她抬起臉,看向山下連綿的花錦,“唯一不清楚的,是我們還沒有正式說分手。”
身後那人突然快步走了上來,繞到她麵前蹲下。
突然湊近的距離,莫晚楹一時間有些愣怔,幾天不見,眼前的人雖然還穿著眼熟的深色西裝,但似乎變得有些陌生,內裡的襯衫出現褶皺,額角上有細細的汗,仔細看,臉色還有點潮紅。
像是從山路上一路跑上來才會出現的現象。
可他的眉眼又是從容不迫的,眼神鎮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彆鬨。”他的眉眼柔和下來一些,好像真的打算這樣把她哄回家,“跟我回去。”
如果是一無所知的莫晚楹,她會喜歡此刻的周聿澤。
她曾經以為,他對誰都這樣,所以稍微溫柔一點,耐心一點,一點點特殊也足夠汲養她心裡的玫瑰。
可她現在知道了,他將熾烈張揚的愛意都給了彆人,在彆人那裡受了傷,留下一個冷漠的空殼,被她抱在懷裡,她以為是自己捂暖的,實際上,是沾上了她自己的體溫。
是她的一廂情願。
莫晚楹清醒過來,挪開視線。
女孩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眼球微紅,眼睛周圍的皮膚泛著粉,睫毛潮濕,眸光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