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送你進去。
”周聿澤的聲音有些低啞,補了一句,“你沒有穿鞋。”
都已經到門口了,總不至於還出什麼幺蛾子,莫晚楹半信半疑,抬手用指紋開鎖,周聿澤用手肘推了下門,徑直抱著她一直走入客廳,將她放在了沙發上。
莫晚楹坐著軟軟的沙發,有些難以適從,抬頭看周聿澤下一步的動作。
卻見他什麼也沒做,隻深深看了她一眼,克製和理性重新回到了他身上,莫晚楹察覺到他拚命壓著什麼,隱忍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隨時就要破碎的陶瓷娃娃。
“莫晚楹……”他的語氣裡藏著無數呼之欲出的情緒,隨著垂下的眼瞼一同被遮蓋,他的肩膀鬆軟了下來,仿佛落了寂冷的雪花,讓他此刻看起來無比落寞。
奇怪,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莫晚楹心下狐疑:“葉千洵跟你說了什麼?”
“你是真的討厭我嗎?”他答非所問,目光牢牢鎖著她。
莫晚楹暗自咬了咬唇肉,肯定回答:“真的。”
眼眸裡掙紮跳躍的光遽然失了色彩,周聿澤艱難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門。
門關上的刹那,整個屋子寂靜無聲。
莫晚楹動了動手腳,又扭頭看了看已經閉緊的房門,不敢相信周聿澤就這樣離開了。
本以為風雨欲來,結果台風眼拐了個彎。
她莫名其妙地發了會兒呆,才想起被丟在會展中心的安然和何峰,手機沒帶在身上,她隻能登錄電腦的微信,安然那頭果然已經急瘋了。
“周總的助理讓我們去3號門等你,結果一直沒見你來。”安然闡述方才發生的事。
莫晚楹一聽,就知道是周聿澤故意支開他們的,他早就料到她會去找他。
等安然趕到送來手機,她頭發和衣服上都沾了雨水,抱怨道:“真是奇了怪了,都11月份了,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雨。”
“下雨了嗎?”莫晚楹訝異,她的窗簾全都拉上了,全然不知外麵的氣候。
“何止,風還鬼大。”安然補充道,“我隨身的遮陽傘都骨折了。”
“那你快點回去吧。”莫晚楹在玄關處找來一把雨傘遞給她。
告彆安然,莫晚楹把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拿去充電,然後去卸妝洗了澡,披著半乾不濕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聽見了窗外呼呼作響的風聲。
她走到客廳的窗前,好奇地拉開了窗簾朝外看,卻被樓下廣告欄的一個身影嚇了一跳。
周聿澤居然在下麵!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湊近窗前使勁往下看,她住在7樓,不算高,這個距離不可能看錯,樓下的人確實是周聿澤。
風來雨急,整個天地濕噠噠一片,廣告欄的房簷不寬,照明的燈光不算明亮,莫晚楹看見了周聿澤被淋濕的頭發,身上的西裝深了好幾度,想必已經濕透了。
他留在這裡做什麼?
總不能是要淋雨給她看吧?
他什麼時候學會了瓊瑤式的苦情戲碼?
她狠下心來,拉上了窗簾。
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她身後炸響,她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雷。
雷雨天站在雨中是有可能被雷劈中的。
當意識到在擔憂周聿澤的安危時,莫晚楹氣急敗壞,要是今晚他真的被雷劈中,也是他活該!
她憤然離開了窗戶邊,用吹風機將頭發吹乾,躺在床上,將所有的燈都滅了,把自己卷進被窩裡,不想聽外麵惱人的雷聲。
他會自己走的吧。
要是淋雨也就算了,雷雨天不是開玩笑的,他這麼有分寸的一個人……
不對,他今天某個時刻的所作所為,真算不上有分寸。
她心煩意亂,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了耳塞塞進了耳朵,耳不聽為淨。
不知幾點,深夜的雷聲隔著海綿傳達到她的耳膜,將她驚醒。
她掀開被子,冷汗涔涔,她剛才短促地做了一個夢,夢見周聿澤被雷劈中了。
他三心二意,劈就劈了吧!
她生氣地翻了個身,可全身血液都在躁動,每一個神經都清醒,這種狀態,她根本不可能睡著。
她惱火地摘下耳塞,轉頭看向窗戶。
房間窗戶的朝向與客廳是一樣的。
周聿澤一定已經回去了。這種天氣,是個傻子都知道回家,他在商界沉浮了這麼些年,最會權衡利弊。
去看一眼,讓自己心安,好好睡覺。
她起身,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黑夜中找不到鞋,她乾脆踩著冰涼的瓷磚站在窗邊,悄悄將窗簾拉開了一道縫。
天際一道閃電劃過,一閃而過的白光之下,她看見了。
瓢潑大雨毫不留情地衝刷著,廣告欄的遮雨簷聊勝於無,周聿澤一身狼狽,與這摧枯拉朽的雨夜融為一體。
他的目光看著她房間的方向,一雙眼睛漆黑,如同幽冥的燈火,風刮不滅,雨澆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