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賢導演的《龍雲》想定她做女主角,但投資方拿不準她的商業價值和翻車風險,遲遲不同意,他們都在等著看《明月》的成績。
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千鈞的壓力之下,蘇婉婉在電影點映之際,找了一個托。
這個托來自漳州中學,與她同屆,目的是公開周聿澤曾經追求過她的事,同屆同學的身份很有說服力。
紀嫣是姐姐的替身,莫晚楹又是誰的替身?
她隻要放出這個消息,大眾的注意力將會重新放在她身上。
周聿澤因為優異的樣貌和顯赫的身份,在網絡上自有關注度,一個長相俊美的千億總裁的白月光,這個身份無論是話題度還是含金量,都不容小覷。
這本就是事實,不是嗎?她隻不過將事實說出來而已。
她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在周聿澤心裡,她的形象已經千瘡百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後再為自己博得一點關注度,將是這段往事唯一能給她帶來的價值。
隻有傻子才會亡羊補牢,她蘇婉婉不會在無用的事上浪費時間。
至於莫晚楹,她隻能默默說一聲抱歉。
她不想再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以前她沒擋她的路,她還能尚且仁慈,祝她幸福,可一旦壓到她頭上,彆怪她心狠手辣。
電影現場,找來的托按照計劃拿起了話筒,提出了問題。
但讓蘇婉婉始料未及的是,周聿澤在這一天也來到了現場,並且搶在現場記者將目光投到她身上之前,將搬弄是非的嫌疑扣在她頭上。
“既然你沒憑沒證還說不出傳謠的人,難道是我親口對你說的,還是誰親口對你說的?”
周聿澤將莫晚楹護在身後,頎長的身影挺拔如鬆柏,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他表麵上是在問
提問的女孩,實際上是與蘇婉婉對峙。
原來他猜到了。
原來他不僅可以對她困難的處境袖手旁觀,甚至還能站在對立麵與她為敵。
不是喜歡過她嗎?
不是敬佩過她嗎?
她確實挑起了頭,但她不過是將事實公布出來而已,為什麼對她連一點容忍度都沒有?
莫晚楹確實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被觀眾議論,但她蘇婉婉都快被現實壓死了啊!周聿澤!
蘇婉婉的心裡閃過無數聲呐喊,但在那麼多雙眼睛麵前,在周聿澤冰冷的目光前麵,她隻能說著場麵話將這段圓滑地渡過去。
周聿澤的態度讓她明白,如果她敢在場上當眾對峙,彆說拿到《龍雲》,他會出手將她所有的資源摁死。
一步錯,步步錯。
但蘇婉婉看不清楚,她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
更讓她大受打擊的是,點映結束後,她在地下停車場聽見了吳正賢邀約莫晚楹出演《龍雲》的女一。
仿佛是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女媧在她降生之前,將她的靈魂和氣運分裂成了兩瓣,一個變成了蘇婉婉,一個變成了莫晚楹。
那個名為蘇婉婉的軀殼,承載的是苦難、曲折、痛苦。
那個名為莫晚楹的軀殼,被賦予了幸運、寵愛、美滿。
她越痛苦,莫晚楹就越幸運。
這些荒誕的想法成為了折磨她的夢魘,讓她夜不能寐。
《明月》上映後,票房大爆,但她的擔憂也應驗,儘管女一號的人設和劇情也很出挑,但實現反殺的紀嫣更契合觀眾的口味,更具有話題度。
在意誌消沉了幾天之後,她決定自救。
之前通過吳正賢,得知謝家也是《龍雲》的投資方之一,蘇婉婉砸了重金,沒買到謝家掌權人的行蹤,卻買到了二公子謝鶴軒的。
謝鶴軒也是個演員,可惜之前從來沒有過交集。
她帶著團隊去了謝鶴軒出沒的會員製KTV,借著團建的名義,在包廂內守株待兔。
終於等到謝鶴軒從包廂內出來。
她尾隨跟上,謝鶴軒發現了她,兩人寒暄了幾句,被謝鶴軒發現了用意。
常年浸泡在名利場的人,揣測人的目的都很準,隻是她沒料到謝鶴軒這麼直白,直言他不是個好人。
“你想要我做什麼?”蘇婉婉也直白問他。
謝鶴軒在她臉上凝神兩秒,挑了挑眉:“今晚跟我回家,你敢嗎?”
蘇婉婉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迎難而上:“我想攢一個《龍雲》的所有投資商都在的局,你今天要是能答應我,這個局能成,我跟你回去。”
謝鶴軒顯然沒料到她膽子這麼大,背靠在牆上審度著她,唇邊含著饒有興致的笑:“我倒挺期待你會在局上說些什麼。”
蘇婉婉坐上了謝鶴軒的車,騷包的紅色法拉利,底盤很低,他還將車頂打開,風
將她的長發高高朝後揚起,她在整理之餘偷偷翻了一個白眼。
謝鶴軒看到了卍_[]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大笑著將車停在紅燈之前:“哎,蘇婉婉,你剛才翻的那個白眼,讓你這張臉鮮活多了。”
蘇婉婉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墨鏡戴上。
儘管是在夜裡,但坐在這麼顯眼的豪車的副駕上,大咧咧地打開了車頂,車裡還坐著兩個熱度很高的藝人,她可不想再因緋聞上熱搜。
“戴什麼墨鏡啊,摘掉。”謝鶴軒說著就伸手過來。
蘇婉婉將頭往車窗的方向一靠,避開了他的手。
“你當真不怕偷拍嗎?”
蘇婉婉隔著墨鏡看他,在夜色當中,謝鶴軒的人影看得不太真切,所以也不太清楚他此刻什麼表情,但他的語氣挺無所謂:“藏著掖著的東西才怕偷拍,我有什麼可怕的。”
這句話戳了蘇婉婉的痛處。
仿佛她坐在他車上,要是被拍到了,隻是她蘇婉婉一個人的緋聞,跟他謝鶴軒的無關。
錢和勢真是能讓人為所欲為。蘇婉婉自認為自己之前已經賺得夠多,但在這種集團貴公子麵前,也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螞蚱罷了。
謝鶴軒將她帶到了一棟彆墅,從小院子裡栽種的已經枯萎的月季花可以判斷,這棟彆墅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
“可惜了,之前小院子的這月季開得挺好看。”謝鶴軒的語氣略帶惋惜。
“沒讓園丁來定期照看嗎?”蘇婉婉自然接上了話。
“沒有園丁,是我前女友種的。”謝鶴軒說著,按了智能鎖,將大門打開,抬頭想了一下,“那女孩叫什麼名字來著?”
“記得這院子的月季開得漂亮,卻不記得人家姑娘的名字。”
蘇婉婉跟在謝鶴軒的身後走了進去,大廳內富麗堂皇的水晶燈被打開,刺目的光線讓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時,看見謝鶴軒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他帶回來的女孩,幾乎每一個都挺矜持,至少不會這麼大大方方地跟著他進來。
“我又不是沒談過戀愛。”蘇婉婉直視她。
“你把這當成戀愛?”謝鶴軒抿唇笑,不知是笑她天真,還是笑她愚蠢。
“一天的戀愛也是戀愛。”蘇婉婉摘掉墨鏡,對照著能反射人影的大理石牆麵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才回頭看他,“你這應該有女生穿的睡衣吧?”
謝鶴軒意外地揚了揚眉,隨即朝二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最裡麵的房間,估計有前人留下來的,你自己找找。”
蘇婉婉二話不說,自若地踏上樓梯,去了二樓。
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住,從二樓的窗戶望下去,這片不被城市霓虹覆蓋的高級彆墅區,在神秘的黑夜之下安靜地沉睡著,隻有偶爾幾棟有光亮從窗戶透出來,像是巨獸悄悄睜開的眼睛。
“你們這片小區,入住率不高啊。”蘇婉婉雙手撐在窗台上,夜風將她清涼的睡裙裙擺吹開,兩條婀娜的飄帶自她腰
間飄蕩,女人身姿妙曼,膚若凝脂,腿長腰細,乍一眼,還以為是仙女飛入凡塵。
謝鶴軒的頭發濕漉漉的,正用毛巾去擦,穿著寬鬆的睡袍,立在門邊,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踏步走進來。
蘇婉婉轉身,雙手反抻在身後的窗台上,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撲麵而來,她的額頭抵到了男人冰涼濕潤的發絲,一個讓人意外的過分輕柔的吻落了下來,吻技嫻熟,讓人如墜霧裡。
半晌,謝鶴軒才鬆開,垂眸看她的目光裹著未消弭的欲念。
由於身高的差距,蘇婉婉抬著頭,看到他些許迷離的神態,她莞爾:“謝鶴軒,你該不會喜歡莫晚楹吧?”
在KTV走廊,聽到他對她與莫晚楹之間的比較,她就略微猜到了一點。
謝鶴軒將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語氣懶散地製止她:“此刻,你不說話的時候更像。”
真諷刺。
她曾經以為莫晚楹是她的替身,如今,有人將她作為莫晚楹的替身。
這兩張相似的臉,似乎要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
*
謝鶴軒遵守承諾,為她約上了《龍雲》所有的投資商,蘇婉婉為了提高勝算,將吳正賢導演也請了過來。
吳正賢是明確表明欣賞她的導演,之前礙於投資商的反對,所以一直無法定下她,儘管在幾天前,吳導向莫晚楹拋了橄欖枝,但對她的這份欣賞總還是客觀存在的,對於導演來說,多她一個選擇也是好事。
蘇婉婉在席上直接表明來意,高舉酒杯:“我感謝吳導的賞識,也知道在座領導的顧慮,但我今天明確向大家保證,我行得端做得正,不違紀不違法,我可以跟各位領導簽保證書,如果因為我個人作風原因導致項目無法正常上映,我如數賠償各位損失。”
場上的人在利益場上沉浮多年,見慣了卑躬屈膝的藝人,卻鮮少有哪個女人有這樣的膽色,但光是有膽色,可鎮不住在場的人,有人沒做出承諾,先讓她將酒陪到位了再說。
於是蘇婉婉一杯接著一杯,將高濃度的白酒當白開水喝。
喝到最後,吳導都看不下去,借著這個勢頭,為她多說了很多好話,勉強將瘋狂灌她酒的幾個人勸住。
吳正賢在業界很有威望,他的話,作為投資方會慎重參考,加上蘇婉婉這不要命的拚勁,確實也打動了一些人。
謝鶴軒坐在席上,全程沒說話,隻是眼神由慵懶地看戲,到逐漸深沉,到最後,看著蘇婉婉雙手勉力撐著身子,也要搖搖晃晃舉起酒杯,終於轉頭看向坐他旁邊的自家大哥,輕聲說道:“哥,蘇婉婉是我朋友。”
謝鶴庭坐在主位上,作為整個項目最大的投資人,他今晚沒說多少話,聽見謝鶴軒發話,這才看過來:“希望你的這位朋友,彆在你身上翻了車。”
大哥目光銳利如鷹隼,哪裡看不出這兩人身上的貓膩。
謝鶴庭站了起來,今晚第一次主動與蘇婉婉碰了杯:“合作愉快,蘇小姐。”
這是一
個承認的信號。
最大的投資商發了話,其他人也不好再拿腔拿調,今晚這頓飯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蘇婉婉醉意沉沉,但仍有一絲清醒,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承諾書,與在場的所有資方簽了字。
白紙黑字,便成定局。
蘇婉婉坐倒在位置上,懷裡還緊緊捂著那十幾張珍貴的紙。
包廂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吳導通知了場外等著的宣彤,陪著謝鶴庭邊說話邊離開。
宣彤滿眼心疼地站在蘇婉婉旁邊,看著醉趴在桌上的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有資方看她醉成這樣,意味不明地停了下來,問需不需要送她回去。
蘇婉婉已醉倒,自然無法回答,宣彤在旁邊陪著笑擺手:“不用不用,我送婉婉姐回去就行。”
可那男人竟沒有走,甚至還想動手將蘇婉婉扶起來。
宣彤急出一身汗,場上的人她一個都得罪不得,這些都是蘇婉婉今晚用命在討好的人,她攔也不是,不攔更不是。
“張總。”
一直坐在位置上沒動的謝鶴軒在此刻開了口,笑意盈盈:“蘇婉婉是我朋友,我待會兒送她回去就行,不勞您操心。”
有了這句話,那男人這才怏怏收手,笑道:“有謝二公子在,那確實能讓人放心。”
宣彤無比感激地看了謝鶴軒一眼。
場上的人均已離開,人走茶涼。
謝鶴軒站了起來,雙手插兜走到蘇婉婉旁邊,用腳踢了踢她的凳子腿:“還能站得起來嗎?”
蘇婉婉趴著的頭動了動,不知道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宣彤小心翼翼地想將蘇婉婉捂在胸口的保證書收好,卻被她用更大的勁兒捂住,宣彤隻好像哄小孩一樣:“婉婉姐,我是宣彤,我先幫你把東西收起來吧。”
蘇婉婉這才鬆手。
這像捂著寶貝一樣的反應,讓謝鶴軒不悅得“嘖”了一聲,他彎下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背,一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橫抱起來。
在場上一人戰一桌的女人,氣勢滂沱,原來就這點重量,輕飄飄的。
“為了一個機會,連命都不要了嗎?”
蘇婉婉的臉被高濃度的酒精熏得潮紅,她努力睜著眼睛看過來:“沒有機會,這條命還有什麼意義?”
謝鶴軒的眉頭皺了一下,眼眸沉沉。
宣彤並不知道兩人到底什麼關係,但謝鶴軒剛才出聲維護,還幫忙抱人,關係應該還可以,趕緊感謝:“婉婉姐醉得厲害,可能還要麻煩你把她抱到地下車庫,謝謝謝謝!”
謝鶴軒二話不說,抱著人往外走,宣彤趕緊跟上。
但謝鶴軒沒將人放進宣彤的車,而是將人放進了自己車的副駕。
“我送她回去就行,你回去吧,路上小心。”謝鶴軒不給宣彤反應的時間,直接將副駕的門關上,繞到了駕駛位,上了車。
宣彤傻眼了,這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的啊,她怎麼不知道?
謝鶴軒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車開出了停車庫。
蘇婉婉躺在副駕上,靠著椅背仰著頭,眼睛閉著,不知道是閉目養神,還是睡著了。
謝鶴軒將車頂打開,盛夏帶著殘留溫度的夜風刮來,將蘇婉婉的長發吹亂。
風將醉意驅散了一些,蘇婉婉的眼睛動了動,幽幽睜開,卻沒有說話,仰著頭,享受風從臉上吹過的舒暢。
謝鶴軒瞥見了路旁的藥店,將車靠了邊,熄火,叮囑她:“我去買醒酒藥,你坐著彆動。”
蘇婉婉乖乖地點著頭,小腦袋小雞啄米似的,跟她剛才大戰四方的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謝鶴軒忍不住笑了笑,然後馬上壓住唇角,下了車,朝藥店門口走去。
不消五分鐘,謝鶴軒提著一袋藥,手裡握著一杯溫水走回來,看見蘇婉婉解開了安全帶,雙手垂在車的邊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半吊著,看見他回來,歪著腦袋看了過來。
渾身血紅的法拉利,副駕上半掛著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在這午夜時分,多少帶點詭異。
不知道是這樣的姿勢能讓她更舒坦一點,還是故意的惡作劇,謝鶴軒的表情一言難儘,走了過去。
“我到底招惹了個什麼東西?”他開始自我懷疑。
蘇婉婉正了正腦袋,雙手依舊垂著,幽幽抬起頭看他。
那張美麗的臉,在月光之下笑了笑:“謝鶴軒,你招惹到的是一隻惡鬼。”!